手指下、一切如音符般跳动:“好像是人越来越退化一样?”
“很大的虚无感。我本以为过去会有我想要的答案,比如存在之初,人类的觉性是如何出现的,意识的根源在哪。现今一直没有确切答案的终极问题古人是不是早已给出了回答。结果却是‘在未来’,这算什么事啊。”
他仍是在用手指轻轻的、一下一下给华梳头发——那是令人舒心的乐章:“也许时间不存在?”
“也许这个时空中的我们不存在。我们永远醒不过来了。”
——也许人世间曾真的有过繁华,而繁尘也曾游走于这天地,可都消逝了,如今的存在只是某种惚兮恍兮间闪烁的幻影。不实在。
他淡然地轻声道:“那一亿年之后,顽童一科的繁尘与繁华是存在的么?”
华陷在沙发里了,灵魂仍向虚无中的更虚无处坠落着,而那里除了虚无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有:“也许我们都不曾存在过。”
——我俩、他们、所有、无非是两个无限大的镜子互相反射出的无限小的“幻”中错觉罢了。不实在。
“那又如何呢。我不知道是从哪一天醒来时——也可能就是转生后,灵魂中自然的融合出了一种新观点。”尘看着指尖上的黑发、熟悉的罗勒叶味道、那种感觉聚集、量变成了一种亘古不变的气,盘桓着渐渐与他的灵魂交融。
华闭上了眼、任他梳理:“。。。说说看。”这是只有她记忆中的繁尘才会懂得的安慰方式——仅对她一个人的。
“我们活过的每一天都是偏得——即便我现在还仍旧说不清楚,大脑中也并不是总能想得明白。”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仿佛对什么事都毫不在乎。”
尘在乎,但比起在乎:“可能是还没到死的那天吧。我也不相信死期到时我能坦然面对,至少我不想现在就被它吓退。我的天命不会因为我在乎与否而改变。”
华的心中有万千思绪,但她只有一张嘴,她每次只能发出一个音节:“就这样站在另一个立场上、旁观自己的一切么?你错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改变的。”
尘的手指就像是在水里滑动着,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连她自己都看不见的阻力:“你总想依靠些什么东西不是么。你总想凭这东西来分清天命的对与错,你想每一步都踏在正确上:你总认为那降临你身上的、那些对你而言的坏事、都是你有错在先,是你必须咬牙承受的报应。可有时、你又认为这就是天命对你的不公,所以你又强硬地、不顾一切地与它争辩着什么。”
他繁尘不是什么大彻大悟之人,他知道、这番话自己也未必能完全做到,他只是想选择这条路、然后步步走下去。
他不人忍心看着眼前的人走上另一条心路、离他远去:“任你低迷或是高涨,它可曾有过一次与你对话,可曾有过一次向你解释、哪怕一丁点的奥秘?”
华的语速明显快了起来:“不加入山重山就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可是我加入了。亲爱的、对生活进行假设,是没有意义的。”尘仍是慢悠悠的,即便火早就烧到他的身上了,“我有痛苦的时候,但不后悔。小时候一个阿姨说过一句话——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我深以为然。”
“不。你错了,你绝对错了。”华把每一个“错”都说得很“大”。好像这样就能大到吓醒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这死而复生的人心中再次有了不同的理解。
“我相信这天地之内、万物之中、众人之间、是不存在绝对地对与错的。比如这个时空、比如这个西国、比如这个内线、比如这个天命、比如很多东西,你是知道的。如果说有人讨厌你,那是他们的问题;若说你想讨好他们,那才成了你的问题。”
“你明知道说这种偏执的话会让我生气的对吧。”
“我也知道不说出心里的实话,你会更生气。”尘只是单纯的说出来而已。他是不会与华争辩什么的。
“所以我才从小就与你合不来。”
他轻声笑了:“你是觉得我越来越像他了?”
她迟疑了:“别问那种让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可以么?”
“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你让我突然间发现,我并没有过去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你。”
他还在轻柔地为她梳头:“你仍觉得我就是他。”
她感受着萦绕在身边的那再舒适不过的白噪音:“难道你不是么。”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