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和你说过。
你若真能赤诚待我一世,我便珍重你一世。
你这样聪明,难道会不明白这句话的反面么?
反过来说就是。你若弃我而去……那么,在我眼中,你也就与世间那些其余的蝼蚁无异了。
李致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条狗般狼狈至极,他手握成拳,转身就走,连撞翻了路边送酒菜的小二都未曾停下一步。
守在外头的钱有德见誉王李致从酒楼里出来,立刻贴心的抖开那件黑豹子皮披风为他披上,一面观察着他的脸色,油嘴滑舌地迎合道:
“殿下,小的就说这些探子肯定看错了人。苏大人八成是路上耽搁了,明儿就指定到了。”
“回宫。”
李致心绪极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上了回宫的马车。
半路上,李致方觉得闷热。他抻抻脖子,伸手打算解开那披风时,才后知后觉摸到那熟悉的触感。
他曾将那披风的顺滑触感想象成苏沉为轻抚在他背脊的手,过往这些年,每当他感觉支撑不下去时,便从这件披风中寻求苏沉温柔的的鼓励。
可如今,这披风倒更好像抽在他脸上的耳光。
他忽然就想起来了,当年张直臻带到长清宫的并不是一件,而是两件披风。
苏沉为他的弟弟李牧也做了一件披风。
浅金色的紫貂皮,何其稀有,何其贵重。
原来他珍惜至今的心意,也不过是苏沉一式两份,雨露均沾的施舍么……?
李致正气头之上,将那披风甩在一旁,抽出佩剑便想将其损毁,却在最后一刻失了准头,一剑刺入披风半寸外的马车壁上。
钱有德不知他因何忽然发火,吓得五官移位,魂飞魄散:“殿、殿下……”
“滚!”
李致怒喝一声,钱有德便极灵活的躲到了马车外。
四下无人,李致这才展露慌张,“咣当”一声丢了剑,弯腰将那件披风拾起。
反复确认它完好无损后,李致才将自己流泪的脸深埋入其中,好压抑住喉咙里止不住的哽咽声。
苏沉……
苏沉……
*
回到宫中后,李致便开始叫人盯住寿王李牧的动向。果然,第二日一大早,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便极难得的跟着虞照青出宫去了。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虞照青小心翼翼地将寿王牵下马车,带进了客栈内。
寿王李牧并不常出宫,对宫外的一切都不太了解,只领了几个负责照料他身体的随从,任由老师虞照青将他领着上了二楼。
他抬头,见楼梯上,有一个身着便衣劲装,俊逸非凡的青年等待在那,不由地心弦一动。
他原本对苏沉的印象并不甚清晰深刻,只模模糊糊记得曾经有个东宫的人在长清宫住过一段时日,是个极年轻,又灵动的大哥哥。
而如今对方年岁见长,性格似乎也变得沉稳许多,最重要的是,在他眼中有一种很柔和又坚定的光,给人带来十分可靠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一个领兵的人才会有的气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