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嗯”了声,低头咬了口肉串,目光有些空泛,思绪似乎飘远。
他出生到三岁主要是奶奶带,后来奶奶去世,他上了幼儿园,也回到自己家。老爷子总会抽空带他出去玩。一到过年,就会带着他逛庙会。老爷子虽然掌管着企业,在公司也是个大人物,但是面对他的时候丝毫没有架子。
庙会人多拥挤,他还是个小不点,被淹没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于是老爷子一到逛庙会就把他扛在肩上,让他变成那个视野最高的人,总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江禹森悻悻然,“可惜没见上最后一面,他去世半个月后我才知道。”
这事儿一直扎在他心上。他以前跟谁也没抱怨过,不知道怎么,这会脱口而出。
想起在洗手间门口她听到父子俩的对话,似乎窥见了一点他和江明钊之间的矛盾。
林晚汀看着他,睫毛眨了下,“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你?”
他垂眸,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那时候我准备竞赛保送的事儿,可能怕影响我。”
很多事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取舍。他不竞赛可能失去保送资格,但可以自主招生,还可以高考,还可以复读。
他的人生还很长,可拥有爷爷的日子却不会再有。
永远的遗憾,没有替代选项。
林晚汀“啊?”了一声,语气有点打抱不平:“所以,他们就替你做了决定,没让你见爷爷最后一面,也没让你参加追悼会?”
“嗯”。江禹森看着女孩清澈的目光顿了下,舌尖抵了下上颚,心里忽然变得明朗。
林晚汀看着他几分落寞的神情,心里隐隐地钝痛,想要让他换个心情。走到滑冰场,开放时间还有一小时,她果断买了票,拉他进去。
江禹森看着满场都是家长带着小朋友,“喂”了声,最终还是跟着她进去了。
林晚汀找了个雪圈,让他坐上去。江禹森扬眉,表情在说,“你确定让我坐上去?”
林晚汀推了他一把,坚持说,“我拉得动你。”
江禹森这下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拉动,像个大老爷们一样半躺在雪圈上看着她笑。不过因为腿太长,只能蜷起来一些。
下一刻,林晚汀拉动绳子往前,一开始有点滑,拉了两下没拉动。
旁边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看着他们咯咯笑,还挑衅说,“姐姐,加油啊,你行不行啊?”
林晚汀咬唇,这次正确发力终于拖动。她拉着江禹森跑到了小男孩前面,回头朝小男孩笑了下,扯了扯嘴角朝他做了个鬼脸,小男孩喊他爸爸“快点!”
江禹森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丰富的表情,有点鬼马精灵,不像是那个平日里一本正经总掩饰自己情绪把自己伪装成大人成熟模样的林晚汀。他坐在雪圈上飞驰,忍不住笑了下。
后来,林晚汀站在中间,拉着他转圈。
小男孩又朝爸爸喊到:“爸爸,我也要转圈!超过他们!”
林晚汀看了眼江禹森,他终于笑颜舒展,心情似乎走出了阴霾。
她问他:“哥哥,你晕吗?”
“还行。”江禹森恍惚忆起儿时的时光。
那时候他经常一个人,不喜欢家里有保姆,出门虽然有保姆跟着,但因为保姆跟他非亲非故,其他人看他的眼光总透着异样,他也觉得别扭。
大概是六岁那年寒假,他路过冰场的时候,保姆问他是不是想进去,他站在冰场围栏外看了半天,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或者长辈带着,在冰场滑行嬉笑,最终摇了摇头,苦着脸说,“我才不喜欢玩这个。”
此刻风吹散云,透出大片天光。
他站在冰场内,变成了那个被偏爱的小孩。
他对着林晚汀说了声:“谢谢。”
声音极轻,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周围声音嘈杂,林晚汀没听清,问他:“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