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知道,梁影这是又陷入幻象了,每每梁影陷入幻象,她总是胡乱地说着各种梦话。
许泯舟也不止一次地尝试着,想要安抚梁影。他的手缓缓放在梁影的头发上,思前想后,最后收起力气,轻轻地抚摸着,好像在抚摸着什么来之不易的珍宝。
“果然是因为他,我就知道,只有他……”符南双难得冷静,她望着躺在床上的梁影,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出口。
其实梁影并不是自一出生就似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符南双知道,她也有过天真无邪的童年。
那时候的梁影,幸福、自由、对未来有着无限的遐想。她有着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以及人人敬仰的父亲。
华国历代出过很多号称天才科学家的人,但唯有梁敏生,他是天才中的天才,他拥有很多人无法比拟的成绩,他开启了清源计划,由他发明的噬攫变异病毒清理手术被后代不断改良,沿用至今。
梁影仍旧记得清楚,小时候她在梁敏生的实验室里,梁敏生向她展示着自己的研究成果以及计划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狂热,深深震撼着梁影幼小的心灵。
虽然梁影并听不太懂,但梁敏生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向梁影灌输着自己对于理想社会的构造。科研的种子或许就是在那时,在梁影心中生根发芽,那时候的她,是多么渴望自己能够听懂梁敏生在说什么,多么渴望有一天能够和梁敏生并肩。
可一切定格在梁影九岁那年。
那天北华下了一整天的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梁影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但家中的氛围却不同于往日,客厅的灯只开了一盏,昏沉沉的。素日沉稳的容端静,慌乱地在屋内跑进跑出,将一些衣服和财物随意地放置在行李箱内。
而梁敏生则端坐在阳台上,看着被瓢泼大雨清洗过的北华,他手里的烟就没停过,一根接着一根。梁影站在玄关处,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脚边的雨水汇聚成了一小滩,弄湿了干净的地板。
从那一天起,梁影所有关于家的温馨记忆。像一张掉进碎纸机的照片,七零八落地碎在梁影的心里,从北华到宁海,从宽敞明亮的公寓到暗无天日的阁楼,从人人艳羡到万人唾弃。
梁影失去这些只花了一整夜。
宁海的小阁楼只有一扇小窗,容端静倚在窗前做饭,梁敏生靠在窗边抽着烟。梁影则坐在床边,看着两缕青烟缠绕交织,再争先恐后地逃离这个阴郁的家。
梁敏生开始变得沉默,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和梁影讲述着他伟大的志向。梁影也试图和梁敏生搭沟通,但统统都被梁敏生的沉默回绝。
这样的沉默、昏暗在那个小阁楼里,萦绕了整整两年。连带着梁影的童年也一并封存,冷酷的现实残忍地侵蚀她的心中的温室,让她不得不以最快也是最糟糕的方式成为大人。
但一切似乎还未停止,梁敏生最终还是离开了他们,他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离开了她们——自杀。两年的躲藏,最后以梁敏生的离开而终结。梁影踏着日光走出阁楼的时候,久违的阳光甚至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但舆论的焦点却落在容端静和梁影身上,天才科学家传奇的一生需要他的遗孀来讲述。
铺天盖地的追逐让她们苦不堪言,整整一年的时间,为了躲开媒体的采访,她们搬了无数次家。但好在时间会制造一个又一个的热点,人们的目光争先恐后地追逐着。天才科学家再悲怆的一生,终归是要成为时代洪流里的一粒灰尘。
被岁月厚重地覆盖上。
可她和容端静的痛苦却是真实的,多年来,她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梁敏生给她们带来的伤害。她和容端静苟且在宁海市的一家福利院之中,那里仿若世外桃源,梁影的生活慢慢归于宁静。
直到梁影长大成人,她告诉容端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