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珠也慢吞吞咬了口,目光在元树身上转了转,心中怪道,怎么独独这么叫箫澜恩人……
还一口一个的,他听着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别扭和不快。
这让他想起先前箫澜逼着他叫她恩人和大人的情境,他当时只觉得又羞又慌,一声也不肯叫,偏偏箫澜非要逼着他,把他高举起来,他怕得要死,死死抱着她,就那样小小声地唤了她一声大人。
可他没想到,今天会有一个人这么自如地叫箫澜“恩人”!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就该如此,可岑珠听着心中总有几分不舒服,好像含了枚青涩的杏子,酸溜溜地在心里翻腾。
他觉得自己真奇怪,箫澜逼自己喊她“恩人、大人”的时候他万分不愿,可如今元树一叫,他忽而就觉得很不开心,好像这一声本该是由他口中说出的一样。
他在酸溜溜地胡思乱想,那头的金叔笑道,“还叫恩人,这么生分做什么?”
“箫澜大你几岁,你该叫她姐姐才对!”
姐姐?!
“……”岑珠啃馒头的动作猛然一顿,想也不想就起身大声道,“不行!”
众人都被惊了一惊,金叔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着什么急?”
岑珠羞恼,却又一脸严肃地板着脸。
元树也笑,又连忙摆手,“箫娘子不仅救了我,还带元宝去干活,给了不少工钱呢,多亏了这些工钱,我们去城里买了药给爹爹看病,还遇上了个送药的大善人,爹爹也好多了,这么看,箫娘子可不就是我们元家的恩人嘛!”
看病……
岑珠又想到了箫澜的母亲,忍不住扭头朝箫澜看过去,但见她道,“多劳多得,元宝辛苦,自然该多得些工钱。”
元树闻言,神色一怔,许久才笑出来,“金叔看吧,箫娘子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元宝痴傻,偏偏天生大力,村里总有人哄她去帮忙干活,元宝傻乎乎就去了,那些人把她当牲口使唤,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她,结果不说给一点报酬,就是一声谢都没有。
可怜他们元家母亲瘸了腿,父亲又病重,自己一个男子做不了什么,唯一的女丁元宝还不懂事,村子里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地欺负他们家,他们这几年过得是难上加难。
本来他还因为不小心伤了腿而忧心忡忡,不料元宝去给箫澜干活后,却得了好些工钱,还时不时带些小零嘴回来,说是箫澜给的,开心得不行。
元树算过元宝的那些工钱,她去干活的日子算晚,可得到的工钱却不少,甚至比正常该得的要多!
他虽是高兴,可又有几分惶恐,正好腿伤也好些了,便带了鸡蛋馒头过来感谢箫澜,也好打听打听元宝的工钱为何比别人高,现在听了箫澜的答案,心中一颗大石头放了下来,只觉得感激不已,眼角多了几分湿润。
箫娘子当真是好人,是他们的恩人!
他又忍不住拿了馒头和提前煮好的鸡蛋递给箫澜,“恩人对我们这么好,可我们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带些鸡蛋馒头过来报答恩人。”
“鸡蛋我只煮了这些,怕吃不完放坏了,下面那些还是生的。倘若吃完了,尽管同我们说!”
元树的声音有几分滞涩,箫澜听在耳中,不好拒绝,只接过道,“多谢。”
“恩人不用说谢,该是我们说才对。”
“恩人可喜欢吃花卷?改明儿我给恩人做些带来。”
“恩人……”
岑珠忍不住鼓了鼓脸颊,啃着馒头的动作又凶了几分。
好在天色不早,元树很快就走了。
他的身影一消失,岑珠便立刻站起了身,高声,“箫澜!”
箫澜没搭理他,起身抬步,也要往外走。
岑珠急得又叫了她一声,扑过去挡在她身前,“箫澜!”
“……”箫澜定定看了岑珠几眼。
这小公子又要弄什么幺蛾子,老村长和金叔还在屋里呢,他不是一向脸皮薄吗,现在这样粘了吧唧的怎么还不害臊?
哪知老村长和金叔见状,连忙“诶呦诶呦”地出门给两人腾开位置,冠冕堂皇道,“该做晚饭去了。”
箫澜:“……”
见岑珠要过来抱她手臂,她将手一抬,哪知小公子突然变换方向,机灵地矮下身来,抱住她的小腿,还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脚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