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朔已隐约猜到,这不过是一场阴谋。
他丝毫没有收敛,语气嚣张,“想来君上让我回皇城,是想将颛顼大权交给我,因为只有我,颛顼王族的嫡系血脉,正统地位,才能压得住颛顼部落的大军。神统领才是应该明白,何为尊卑有别!”
神左胤被这骇人的气场镇住了,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识,难道他真的见过颛顼零霜,可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是卑职出言不逊,望颛顼世子恕罪。”神左胤不情愿地行了一礼,现在的颛顼零霜已经恢复王族身份,自然不能轻易得罪。
神左胤没有料到,颛顼零霜竟能轻易参透君上的目的,这些揣测的确属实,颛顼部落几大氏族几番威胁君上,要求君上保住颛顼王族仅剩的血脉,看样子颛顼零霜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早在多年前,孟流朔就曾向君上提议接回颛顼王族所剩无几的族人,以稳定颛顼部落的人心,那些人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了。但君上力排众议,迟迟没有下令,他不知道君上为何会如此仇视颛顼族人,明明深受其害的人是孟流朔自己。
时隔数年,颛顼氏族又将重现皇城,只能说明一点,皇权可能压不住各大部落了,隐约间或许已暗潮汹涌。这些年皇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君上又是否安好?
孟流朔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卷入这场阴谋,可还是因为那个人而无法自拔,他静静看着微微泛起红光的水面,心绪纷繁复杂,前路漫漫,只求此心能安。
矿场于夜
罗袜吃了口饭,不经意地朝门外看去,再三确认下,才敢肯定自己没有眼花。一排官兵站在两侧,身上穿的官服他从未见过,极具威严,听说是从皇城过来的,为了护卫他身旁的这个人。
“小渣子,你真要走了?”罗袜食之无味地夹了口菜。
“嗯。”孟流朔一脸平淡地吃着饭。
“我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不一般,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也该回家看看了。”罗袜不禁感叹道。
他还记得初见小渣子时,娇嫩的模样直让人担心,但小渣子都一一挺了过来,性子格外坚毅。可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总有种说不上来的隔阂。
“你可想同我一起去皇城?”
“啊?”罗袜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又摆手拒绝,“我就不去了,皇城太过遥不可及,我习惯了矿场上的生活,到了那种繁华地界,反而活不安生。”
“是啊,那种地方华丽得过于悲凉。”孟流朔放下碗筷,他并不想回去,却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监工一职就由你担任吧,你在矿上多年,经验老道,也算给这些奴隶一个好的归宿。”
“真的吗?”罗袜瞬间来了精神,“监工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安排的,小渣子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特别厉害?”
孟流朔笑了笑,没有答话。
罗袜见状也没再追问,一腔壮志,“我早就看不惯那些官官相护的恶心嘴脸了,我一定要还矿上工人一个公道!”
“我会命人安排好,我相信你可以办到。”孟流朔微颤了下眼皮,“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们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了。罗袜,你要记住,权力是把双刃之剑,如果掌控不好力道和方向必将伤及自身,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李广宁。”
“绝对不会!”罗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若非眼前这个人顶着这张脸,他绝不敢相信这是他所认识的小渣子。眼神中的沧桑满是岁月的凄凉,他觉得小渣子似乎长大了很多,可事实是这只是他的错觉,小渣子根本没变,还是这张脸。
黎明,破晓时分,冗长的车队渐行渐远,孟流朔回望了最后一眼,远疆和天际融成一片,这条路注定与此刻的宁静无关,从现在起,孟流朔已经死了,世间只有颛顼零霜,而他只能是他。
荣城(南藩都城)
颛顼王府
风轻拂而过,吹落了残花,枝头已冒出点点新绿,带着晶莹的晨露,一瞬,却被立于树下的人拦腰折断。
放在鼻尖,嫩芽散发出新生的清香,不过已没了根茎,不久之后就会枯萎凋敝。
脚步声有些急促,寻声望去,是舒氏公子舒别晨,迎上来人的视线,眼神有些慌张,很明显若非出于礼节,他定会视而不见,匆匆离去。
“见过大公子。”舒别晨行礼道,见躲不掉,只能上前打声招呼。
颛顼栗随手扔掉手中的一枝新芽,面带柔和,“别晨可是来见子泓的?”
“正是。”舒别晨略有心虚,以前这些事务都是向大公子禀告的,但眼下二公子已及弱冠,主家又将大权交给了二公子,大公子明面上是嫡出长子,实则已然被主家弃之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