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还行。再不好过,现在也过来了。”
那头不再说话,晏如心里却戒备起来。
秦月章忽然提起他父亲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是在他证据不充分,被从拘留所里释放出来的时候。
秦月章和魏钦州是好朋友,难道警方都释放他了,秦月章还在怀疑他?
想到这里,晏如偏过头看向窗外。修剪得整齐划一的树木匆匆后退,商铺也随之出现又消失,公路不断延伸,不知道终点会指向哪里。
这条路不管通往哪里,但绝不是通向他的家!
车已经开过了旧城区,驶入郊区和城市过渡的地区。街道两边的商铺牌子上有了“白事一条龙”的字眼,这些店铺在稍微热闹的地方都并不受欢迎。道路不再规整干净,有的地砖都还坑坑洼洼地翘着,它们坦然地暴露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背后,难以愈合的暗疮。
“秦顾问,你是不是走错了?”晏如故作无意地问。
再往前走,就是公墓区。因为紧挨着烈士陵园,所以晏如有些印象。
秦月章却说:“没走错,前面就到了。”
说着,秦月章就把车靠边停在了公共车位上。
晏如盯着公墓的奢华到阴森的大门,一颗心止不住地下沉。但他就想看看秦月章会拿他怎么样,现在青天白日的,就算怀疑他,也得讲究证据,总不至于掐死他吧?
两人推门下车,转眼就并肩站在了一座矮矮的冰冷的墓碑前。
碑上贴了一张黑白照片,不知道是不是遗照技术不太好,照片上人很模糊,晏如只能看清一个高高扬起的唇角。想来那人应该是笑得极其开心的。
晏如也忍不住跟着哼笑一声。
哦,身边的人肯定会责骂他了。
“你笑什么?”
晏如说:“这坟又不需要我来哭。你要哭,请自便。”
秦月章猛地攫住晏如的胳膊:“你对死去的人一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晏如抬眼直视着秦月章的眼睛,这是一直以来他的瞳仁乌黑,一点光都没有,沉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死水,无论什么东西抛下去也不会泛起涟漪。
此时此刻,违和的感觉已经抵达巅峰!
不对,这不是秦月章!
晏如前所未有地坚定。
“你还是怀疑我?”晏如试探着问。
秦月章立刻回应:“是,你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晏如大笑起来:“连警察都没有证据,你凭什么?凭我是杀人犯的儿子就一定会子承父业吗?你带我来这里,不会是想掐死我为你最好的朋友报仇吧?不值得的,秦……”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双丝毫不犹豫的手已经按住了晏如的脖子,将他掀翻在地!
消弭
晏如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脖颈上那双手坚定而有力,让他挣扎不得。
他艰难地抬起眼睛,视线挪动到墓碑之上。黑白的照片在灿烂的阳光下微微反光,上面含着笑的人面目模糊。但魏钦州的衣服晏如却觉得很熟悉,他胸口的衣兜处还有雪城大学的logo,正是魏钦州当年来雪花中学支教时穿的那一身。
晏如脑中灵光一闪,那团迷雾骤然消散——他终于知道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梦境是人对现实理解的延续,再光怪陆离的东西,也是对现实所见之物的重组和投射。梦境中不会出现他没有见过的东西,所以现在遗照上的魏钦州,还是晏如记忆深处里的那副打扮。
他根本没有清醒,他还在梦境里!
“哈哈哈哈!”
晏如想通了这,那一个个怀疑的点便串联成线。一切被大脑或者说暴雪屏蔽的意识猝然回归。
他想起来了。
当时,晏如和许黯然离开被摧毁的魏钦州的安全门,许黯然独自开启了他自己的安全门逃生,而晏如自己则留在了暴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