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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一路顺着往下,在纸张的背后,那手熟悉的小楷写道,“依照公主殿下的意思,藏书阁熏了驱蚊虫的香。近来多雨,公主殿下出门多添衣,莫忘带伞,小心路滑。”
温徽音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他这几个字格外好看,佳人邀约,不得不赴,可惜她现在实在有心无力,右手连拿笔都难,更别提运笔了,莫要被裴庭琛发现了她的不对,她还是先养伤吧。
这样想着,她仰面躺倒,将那张纸盖在了脸上,忍不住咬着唇笑了起来。
一种极致的渴望与想念向她压了过来,她虽被纸张蒙着双眼,眼前却生动地浮现出裴庭琛的模样。忽然,她猛地坐了起来,将一旁的婉和吓了一跳。
“婉和,我要见他。”
一面也好,见到他,和他约好下一次何时见好了,只要一会会,只要多看他一眼。
“什么?”婉和惊讶地缓缓睁大了双眼,“裴夫子吗?他已然走了,现下都该不在宫中了吧。”
温徽音转头望向窗外的滂沱大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样的雨,即使撑着伞,衣袖都容易被沾湿,应当很少有人愿意在外行走吧。
她只好又躺倒在了床上,药汁浸泡着她的手腕,时不时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疼痛,可此时她心中却被一种甜蜜浸满了,使她在疼痛的皱紧眉头之后,想起他,又能不自觉地笑起来。
裴庭琛送过温徽音的诗后又在雨中站了一会,那样大的雨很快浸湿了他衣裳的下摆,虽是春天了,下雨还是带着刺骨的冷,裴庭琛站在宫道上,凝视着温徽音所居住的宫殿,不知道有多久,他执着伞转过了身,往来时路走去。
回到裴府时,裴松德正坐在堂中望雨品茶,见他回来,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衣裳怎么都湿了?先去换了吧。”
裴庭琛应了一句,回房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出来的时候,裴松德仍然坐在堂中,仰头望着似乎永远也下不完的雨。
裴庭琛知道他这是有话要同他说,于是便也在下首坐了下来。
父子二人共同喝着茶,半晌,裴松德开口了。
他的声音沉沉地,“马上便是你母亲的忌日了。”
裴庭琛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而后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是。”
裴松德问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便没了声音,再开口时,他道,“白日之时,纸烟来了一趟家中,给你带了些糕点,一会送到你房中去。”
裴庭琛应了,没有过多的表示。
裴松德叹了口气,“你究竟是怎样想的?给父亲一个准信。”
裴庭琛终于放下了茶盖,他抬头望向上座正在望着他的父亲,“她若愿意来就让她来,没有人拦她。”
“那你与公主殿下又是怎么回事?”裴松德将茶碗往桌上一放,“你今日去见她了?”
裴庭琛道,“未曾见到面。”
这里没有外人,裴松德干脆直言了,“你到底是想与池家结亲,还是想要尚公主?”
“三年前,我进京时便已许诺求娶池家女。”裴庭琛的眼睫轻轻地颤动着,似乎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三年过去,我心未改。”
“那我便放心了。”裴松德叮嘱道,“我能知晓的事,旁人也能知晓,宫中人多眼杂,若是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和崇宁公主走的太近,以防旁人闲言碎语。”
裴庭琛没有说话,裴松德继续道,“宫中的人传来消息说,圣上有意为太子相看婚事,那日听得的人选似乎就是纸烟,你也该上点心了,至少要让圣上知道池家已然定亲,否则,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裴庭琛继续沉默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也似乎是不愿回答这句话,裴松德见他不语,不放心地叮嘱,“除了给公主上课,你们平时便不要见面了。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过几日便去池家下聘,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不能总让纸烟一个姑娘家总是紧着你跑。”
裴松德说完了话,正想挥手让他下去,突然听得他道,“再等等吧,父亲。”
“什么?”裴松德皱起了眉,“若是宫中传来的消息是真的,你可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我们要赶在圣上赐婚之前与池家定下来,否则那八万兵落入天家手里,再拿回来可就难了。”
裴庭琛道,“最迟四月初,再与池家定亲吧。”
“你要干什么?”裴松德眉头彻底拧死了,他道,“每晚一天,我们的境地便越危险一分,你非要等到万丈深渊再回头吗?别忘了你那时上京时的志向,还是你真的对公主有了私情?”
裴庭琛垂着眸,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的声音轻轻地,像一片羽毛飘过水面。
“至少,我想与她好好告个别。”
裴松德忧虑地看着他,“若你真的陷进去了怎么办?”
裴庭琛摇了摇头,抬起的眼中藏着某种看不清的情绪,“我既站在这京城之中,儿女私情便已悉数抛诸脑后。虎口夺肉本已如履薄冰,又怎么敢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