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笑容温柔又伤感:“老二有心了,但下次可不许说这些,都是一家子,只要你们和睦友爱,你们好,比送什么都强。”端的是一副慈母面孔,偏偏还有点说不出的委屈。
胡蕴川冷哼声,眼睛朝上看。
蓝诚转了转眼珠,得色的看着胡蕴川和蓝若深,对着张氏笑着拱手:“母亲说的是,但母亲也不能太纵着他们不是?”
胡蕴川朝上翻个大白眼儿,还故意捂嘴做呕吐状:“哈~呕~真恶心!”
蓝诚的脸黑了,也觉得自己过于殷勤了,好歹是兄长,坐回位置,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儿:“你休要放肆……”
胡蕴川咧嘴笑的灿烂,小声:“你整日这么假惺惺的,不觉得自己恶心么?你自己恶心就算了,还非得恶心别人?懒得搭理你,你非得找上门来挨骂!你说你贱不贱呐?真替你亲妈感到悲哀!”
他的音量特别低,蓝诚的座位还就挨着他,在他下首,因此只有二人能听见。
蓝诚“噌”地站起来,指着胡蕴川的鼻子:“北侉子,你有胆再和二爷我说一遍?!”
蓝若深掐了掐胡蕴川的手心儿,低头继续静坐状态。
“岳父大人,二弟是不是对我们胡家不满?竟如此说我们北方寒族嘤嘤嘤……我好伤心好痛苦……不如我还是回胡家吧……”胡蕴川突然装可怜状,诚惶诚恐的对着蓝嵩之装可怜。
张氏的慈母笑僵在嘴角。
胡蕴川暗暗冷笑,老妖精,熟悉吧?这不是你常用的招数么?
蓝嵩之的笑脸眼见着变成了黑脸,嫌恶的看了胡蕴川和蓝若深一眼,又像是想起什么不得不隐起来,不咸不淡的训斥蓝诚:“老二,给你哥夫赔罪。”
他也不是有心偏向胡蕴川,而是胡家大管事送来了胡老大人的一封信函,数次请求他照拂胡蕴川,胡蕴川乃他的“老来爱子”,不懂规矩,还请蓝嵩之慢慢调教。加上那么多北省特产貂皮、人参、鹿茸等等值钱货色。蓝妃刚刚褫夺封号,虽然基儿封了世子是陛下的怀柔安抚手段,可也让他见识了帝王的雷霆雨露变化难测,把他那安坐钓鱼台的心消了一半儿。蓝妃又不受薛太后喜欢。蓝家形势难测,陛下却开始让各省元帅重用他麾下副将,胡青云已经被封了总兵。纵观形势,他必须好好拉拢胡家,少不得给胡蕴川三分薄面。
蓝诚气的脸都紫了,躬着身子僵硬地给胡蕴川行礼,又坐下扭过头,不看胡蕴川得意嘴脸。
张氏轻轻柔柔的打了圆场,提及老太太:“侯爷,这些时日妾身病着,不仅没伺候好您,日常中馈还全靠母亲操劳,真是过意不去,不如这承爵礼,还是让妾身来操办吧?”
她美目剪水,似有哀求与幽怨。
蓝嵩之听那“伺候好您”就知道张氏指的是他在祠堂里宠幸姨娘的事,老脸有点挂不住,看着妻子更清减了些,平素都是淡雅娇柔的颜色,如今这鲜艳的颜色也别有风韵,心中一软,感觉有所愧对,温言:“老太太近日给老四选妻子,给大丫头选人家,还要规整重修大哥、三弟两房的院子,的确忙碌的很,承爵礼你来办吧,其他事也多给老太太分忧。”
主持中馈本就是主母之责,蓝嵩之是个表面‘大孝子’,也不想让老母太劳累了,当然也有一丝丝不愿意管家权下放之意,在张氏手中,也就等于在他手中,老母什么都好,就是太公允了。
张氏感激涕零:“妾身谢侯爷,只盼着老太太别恼了我,我就是下跪谢罪也是心甘情愿的~”
从前那老虔婆还知道给她几分当家主母的颜面,婉儿在宫中也得力,现在,婉儿流产,她又在宫中被问罪,那老虔婆连面子情都不给她了,连她去请安都不见她。日后,有了侯爷这句“多给老太太分忧”的承诺等同于侯爷已经默许她动作,她定能把中馈管家权夺回来!
“母亲别这么说,祖母最是体贴您,她老人家经历事多,考虑的周到些,父亲忙于军中事务,母亲在祖母身边也可多多尽孝。”蓝基温柔小意的宽慰张氏。
张氏看向已成了世子、说一不二的儿子蓝基,心中更是得意喜欢。可视线扫过坐在左手首位的蓝若深和胡蕴川,心头阴霾重重。
胡家虽是寒门却不容小觑,眼见着要给蓝若深撑腰,她儿子的岳家也必得强过胡家数百倍才行!胡蕴川这个狗东西,别以为她不知道,柳姨娘复宠,蓝康得救,都是他的手笔!
“侯爷,时候不早了,让他们小的都散了吧,妾身还有几句话对侯爷说。”
蓝嵩之知道继妻是要说柳姨娘,脸色有些不自在,对着一众儿女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不料,张氏突然含笑叫:“老大,大儿婿还请留一留,母亲有些体己话想和你们说。”
胡蕴川和蓝若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蓝静敏故意脚步磨蹭,落到最后,她的丫鬟青棠故意摘下她的簪花儿,塞进袖口里。
“呀!姑娘,簪花怎么掉了?”
“那可是母亲送给我的,快找!”
厅堂内大门被小厮从外头关上,别说胡蕴川了,连蓝嵩之都莫名,皱眉:“太太,这是何意?”
张氏对着蓝嵩之严肃端庄的施了妻礼,掏出袖口中的信件,沉声:“滋事重大,妾身不敢擅自处置,请侯爷一观。”
蓝嵩之打开看后,额角和脖子上青筋凸起,冷声命令:“你们两个给本侯跪下。”
蓝若深面不改色,从容下跪。
胡蕴川紧随其后,暗自偷乐,心说自家媳妇儿还真是未卜先知,他俩这膝盖上都有棉垫儿,跪也不怕。
可他这偷乐还没乐完,蓝嵩之毫无征兆的暴起,咆哮着对蓝若深就是一脚:“孽畜!你就是这么给本侯约束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