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手可得的幸福,谁会肯轻易放手?
可是……若不放手,岂不是当真应了皇兄的话,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占有,只是为了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
想到白日里令仪说起的情形,他便觉得惶然无措。
想不到她竟已经病得那样重。可是自己却连去看她一样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她醒来了,会随手将案头的汤药泼到他的身上。
是啊,如今竟已经开始怕她了。
怕她骂他为残忍的刽子手,怕她憎恨他剥夺了她的自由……
此时的她,一定是恨他的吧。他辜负了她的信任,违背了她的意愿,几乎要将她葬送在最无情的宫墙之中啊!
虽然不愿承认,他却还是很清楚,她的心里,始终不能忘却的还是他的皇兄,这个伤她最深的人。而他自己,原本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而现在,怕是连朋友也已经不是了吧?
留下她,只会让她愈加憎恨他,而且很可能会害她消陨在高墙之中;可是放她走……这一走,只怕便是一生的别离,就像放飞了的云雀,永远不要再奢望可以收回来。这让他如何抉择?
不是你的最终也是留不住,越是爱她,越要放手。令仪只会这样劝他。
话虽如此,让他如何舍得放手?
将她留在身边时,虽然她对他也许只剩下了恨,但至少她的眼中是有他的。若是放她离开了呢?
她会将他彻底忘却吧?就像忘却她在路上偶然遇见过的记不得名字的路人甲一样。
如果擦肩而过也算是过客,他好歹也算是前世没有浪费五百次回眸。
他不甘心,她……他们,懂吗?
他似乎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事到如今,凌沐清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以为他是靠自己的力量夺得的天下,却是他的皇兄帮他苦心谋划的,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皇兄想要拿回他的东西,应该也不费吹灰之力吧?不说别的,单单这两日皇兄在这个院子里召见过的那几个人,就足以在他的朝中翻云覆雨了。
皇兄既然肯露面,必然已是作好了万全的准备了吧?之所以还肯跟他闲话半夜,不过是为了点醒他罢了。
他应该感激涕零的。
几乎不用思考,他也可以确信,皇兄有办法让任素衣的身体复原。太医不是说了吗?心病,只得心药医,而他自己,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心药”。
能给她幸福的人,从来就不是他啊!
他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令仪带着哭腔的警告,突兀地响起在他的耳边:你一定要等她死了,才肯幡然悔悟吗?那时你要吃后悔药,可没有人能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