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天“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电话撂下来,电话那头的吴全却有些愣住了,他早就听说浦和区的区委书记黄一天个性跟别的区县领导有所不同,却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这个秘书长的面子都不肯给,自己可是整天不离市委书记唐小平左右伺候的红人,别人想要巴结自己,还要看自己是不是愿意给机会呢?这孙子居然敢撂自己电话?
吴全越想心里越生气,正好唐小平那边叫他过去有事,把正事办完后,吴全注意关系着唐书记今天的表情,心里考虑着,要不要把刚才朱主席打电话过来抗议的事情说出来。
吴全心里明白,有些小事,如果跟在领导人身边服务的人会渲染的话,就很有可能在领导新模具中变成大事,反之,一些大事也很有可能被渲染成为小事,这就要看领导人身边的人嘴皮子功夫到底有了得,以及能不能做到看领导人的脸色说话了。
吴全是从唐小平当市长的时候就一直伺候在唐小平左右的,随着领导的职位变动,他的职位也从市政府的秘书长变成了市委秘书长,他心里总结出唐小平的面部表情反映他内心的真实心境。
重点是唐小平的眉毛,每次只要两只眉毛是皱在一起的,这说明唐书记心情比较恶劣,这种情况下,无论多嘴说些什么,都有可能导致领导因为心情不好训斥几句,所以,看到领导这种表情的时候,一定要尽量少在领导面前出现,即便是出现了,也要抓紧时间撤退,否则的话,很可能平白无故受冤枉气。
除了注意观察眉毛的变化之外,还得注意观察唐小平的嘴角变化,正常情况下,唐小平处于一种平心静气状态时,他的嘴角是平的,几乎成一条直线,这种事情下,尽管说些好消息比较妥当,哪怕是说些小笑话也成,只要领导人不反感就好。一旦嘴角微微下垂,那可就要注意了,此刻的领导处于一种焦躁状态,必定是心里有悬而未决的事情,所以才会无法放松下来,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能说,但是要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状态,离领导的直线距离保持不远不近,一旦领导发出任何号令,立即用最快的时间去执行。
最后一种是领导的嘴角上扬,两只眼睛有些眯虚的状态,当领导处于这种状态时,说明他的情绪是处于一种轻松愉悦的状态,这种时候,无论跟他谈及任何话题,他都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反感。
此刻,吴全正紧紧的盯着唐小平的嘴角看,他在心里衡量着,朱家老爷子跟自己说的问题,是不是需要跟唐书记汇报一下。
唐小平瞧着吴全汇报完工作上的事情后,并没有离开,索性把眼睛从正在看的文件上挪开,两眼盯着吴全问道,秘书长有事要说?
吴全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赶紧满脸讨好的笑容冲着唐小平汇报说,有件事情,说起来不大不小,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向唐书记汇报一下。
唐小平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说,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看你在这里发愣了好一会了,还不是因为心里想说吗?
吴全见唐小平的态度比较积极,心里因为黄一天刚才挂断他电话的事情,心里也有几分不满,于是添油加醋的把黄一天指示手下到已经退休的朱主席家把其孙子强行带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全在一边煽风点火说,唐书记,您看这黄一天办事的方式实在是有些过于毛糙了,咱们先不说朱主席的孙子到底有没有犯错,就算是犯错了,现在不都是提倡文明执法吗?为什么到了他浦和区,这一条就成了耳边风呢?依我看,这位黄书记对上级领导颁布的一些提倡也好,规定也好,只怕都当成耳边风啊。
唐小平瞧着吴全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里话外对黄一天多有贬驳,心里倒也明白了几分,一个已经退休的人大副主任,值得吴全把这件事搬到自己面前来搬弄是非吗?八成这家伙是拿了人家好处的,所以才会这么帮人说话。
唐小平轻轻笑道,吴秘书长,你的主要任务是把市委办公室这一块的工作管理好就行了,至于浦和区的一些小事,黄一天想要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情,再说了,黄一天的个性我是了解的,如果朱主席的孙子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派人去抓,朱主席爱孙心切,一时糊涂了,说些不上场面的话,你可不能随便跟着学,否则话,人家岂不是认为我身边的人没修养?
吴全没想到唐小平对此事居然是这种冷淡的态度,甚至话里还有几分对自己责怪的意思,依照他对唐晓平的了解,唐小平心里一向是对浦和区的黄一天是有腹诽的,可为什么今天自己特意挑拨,他居然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
吴全一时有些摸不透领导的心思,为了安全起见,立即做出一副顺从的表情说,唐书记说的有道理,朱主席下次再来电话的时候,我会开解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他的孙子当真触犯了法律,找谁帮忙说话都是无用的。
唐小平说,吴全,你是市委常委,很多时候说话做事要认真的考虑,黄一天为什么敢这么做,那就是有证据的,你以为黄一天是傻子,不是,他可是普安市官场混的很好的年轻干部,那就说明做事是有分寸的,不会胡乱做事,如果你要是参与,到时候被人说出什么或者牵出什么,那才是大事情。
唐小平对吴全干涉地方的事务也是不满,再说他这么做是不是拿了别人的好处很难说,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哪天影响自己的声誉。
吴全听到唐小平这么说,知道今天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个事情自己是不能在参与了,否则,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朱大宝被带走后,朱家上上下下立即全都慌了神,朱家只有这么一棵独苗,又是老爷子万般宠爱下长大的官二代,平常即便是犯下了一些违法的事情,也是由家人出面帮忙摆平,这次居然被公安用一个盗窃的由头就给抓进去了,这不仅仅涉及到朱家声誉的大问题,而且还涉及到朱大宝这辈子将会有一个洗不掉的污点在身上,这样的情况,对于朱家来说是肯定无法接受的。
到底还是老爷子比较老道一点,见儿子媳妇和老太太都围在客厅里长吁短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了。
儿子媳妇赶紧问道,老爷子您明白什么了?
老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你们都被人给耍了!
众人听了这句没由头的话,更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起来,老爷子不会是因为心爱的孙子被警察带走,有些气糊涂了吧?怎么说话的时候,上句不连下句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朱家伟看了一眼客厅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于是起身冲着老爷子说,爸,要不你先上楼休息吧,您的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大宝既然已经被抓进去了,怎么着也要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再找人协调此事,您现在要是急坏了身子,不是等于帮倒忙吗?
老爷子见一屋子的人都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轻轻的摇头说,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的心里是最清楚的,我现在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得如实回答我。
见儿子媳妇都连连点头,老爷子问道,大宝这些年在外头犯过的错事不少吧?没有十件也有八件,少说也有三两件是有可能被判刑的,是不是?
儿子媳妇都不明白老爷子到底想要说什么,赶紧点头说,是啊,是啊,可是这次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都没有准备,所以没有提前打点。
老爷子冲大家一摆手说,这次的事情,事发突然,而且又是为了盗窃这种无厘头的小事,公安局的人居然来了一大帮过来抓大宝,你们难道就不觉的奇怪吗?
朱家伟听老爷子这么一说,心里一下子豁亮起来,是啊,今晚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太奇怪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径直就有警察上门来抓人,朱家在浦和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这次这帮公安局的人就这么不给面子呢?
朱家伟问道,您的意思是说,这里头另有文章?
老爷子重重的点点头,依我看,这里头不仅有文章,文章还不小呐。
朱家伟等人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老爷子相当严肃的口气说,昨晚上,负责拆迁的王大奎到咱们家来了一趟,按理说,拆迁办的人做工作,都跟狗皮膏药似的,整天黏着你,可王大奎呢,自打从咱们家走后,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大奎心里对于咱们家的事情,很有可能心里有底。
“心里有底?”
朱家伟等人都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他一个副区长,不管跟咱们来文的还是武的,咱们都不怕他,他能有什么底?
“你们想过没有?王大奎这次过来之前,浦和区的一帮兔崽子必定是关门协商过的,很有可能这次那黄一天跟咱们玩的是先礼后兵,说白了,让王大奎先过来商谈一下,如果看不到希望的话,就要开始出歪招了,大宝是咱们一家的命根子,正好这小子做事又有纰漏,只怕这次正好被人利用着要好好的收拾一次了。”
听了老爷子这番话,一家人都面面相觑起来,老太太有些憋不住的骂道,狗日的,这帮龟孙子,实在是太阴险了,不答应拆迁,居然就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我那可怜的乖孙子,也不知道现在在里头有没有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