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身为太子之师,对教导太子走上正道一事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
于是,不管小太子如何拉拽,宋文都纹丝不动,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
小太子顿时有些慌了,不但没把这老骨头从地上拉拽起来,自己还摔了个屁股墩儿,疼得呲牙咧嘴的,却又咬紧嘴唇不敢出声。
赵泓终于忍不住皱眉,“元正?”
严公公立马示意一旁的太监去扶,生怕摔坏了这位小祖宗。
然而太子却一把推开了来人,扑进宋文怀里,“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救救我,”抱着宋文的太子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求助,“若是父皇知晓我假扮成皇兄溜出宫去玩,我一定会没命的!”
声音娇软清脆,虽都带了稚气,却与太子的声音全然不同。
宋文愣了一瞬,有些茫然地看向“太子”,神色顿时从惊讶转为惊恐。
他把“太子”拉开,睁大眼睛盯着瞧。
太子有个胞妹,封号永悦,与太子是一胎双生,因是元月初一天光乍破时落的地,于是一个唤作元正,一个唤作曦迎。
两人相差不过几个时辰,模样生得极为相似,幼年时穿着一样的衣服压根分辨不出谁是谁。
便是如今二人长大了,不熟之人乍一看时,也是极容易认错兄妹两个的。
宋文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如年轻时候,凑近了瞧许久也瞧不出分别来。
幸好先前太子亲口告诉了他分别兄妹二人的方法。
便是,妹妹左眼眼角处生了颗桃花痣,哥哥没有。
宋文握着太子的肩,盯着她左眼眼角处瞧了许久,终于确认了这个令他头皮发麻的事实。
虽然经过了遮盖,但宋文还是看见了那颗隐隐浮现的桃花痣。
宋文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幸好赵曦迎拼命扶着,才没让他当场晕厥过去。
确认了这个更为可怕的事实之后,宋文终于还是顺着赵曦迎,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后背被冷汗浸湿。
他知永悦公主生性骄纵,又因随着太后在皇城之外住了几年,养成了洒脱烂漫的天性,回宫约束了两年都不怎守规矩。
可宋文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公主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女扮男装溜去宫外,还跑到那种腌臜地方抛头露脸。
公主巧借男儿身违背宫禁已是大罪,何况借的是太子身份,闯出这样大的祸来,宋文光是粗略想想,便觉得两眼一抹黑。
可到底公主的事不归他管,宋文也不想淌这后宫的浑水,更得罪不起温皇后和她背后的温家,索性来了个态度大转弯,只冲赵泓哭诉:“回陛下的话,太子……太子他不听教诲,老臣尚在书房与他授课,他……他却视老臣于无物,自顾自地跑到外边去捉蝴蝶去了。”
宋文涕泗横流,“老臣自知才疏学浅,太子不服老臣,也是情理之中。太师一职,老臣恐不能胜任,还请陛下……另请高人吧!”
辞官,他必须马上辞官。现在走,起码还能得个善终,保全他宋家的清白名声。
而不明真相的赵泓想,宋文毕竟是个本分的读书人,骨子里难免清高,为着这么点看起来无关痛痒的小事闹到御书房来倒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当中定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毕竟太子虽不是他亲自教导,可赵泓经常听人说起,元正是个好孩子,温文尔雅知礼节,又孝顺长辈,断然做不出这般荒唐的事情来,定是心气儿高的宋文夸大事实了。
可饶是内心偏袒自己的孩子,明面儿上的面子还是要给到的。
于是赵泓低斥了一声:“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