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强烈的橘色光线切割林悠悠的侧脸。她用那双温柔的眼睛,望向夏季的大海。
三年了。
这世上谁都不像她。世上谁都不是她。
最初,他没有勇气,没有力气跟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
好像他的嘴唇和舌头都瘫痪了一样,发不出那个名字的音节。哪怕是想起,他都头疼欲裂。
但他的直觉又太想她了,后来,他开始编造假想,无数的假想,他开始失眠,他发现在很静的夜里,他又可以平静地想起她,思念她,怨怼她了。
他假想他们因误会分手,轻巧甜蜜的分手。
假想她开了甜品店,假想她留在武汉结婚生子。有时他也假象他们十四岁后再未遇见,走在武汉的路上,她没有认出他的脸。
到最后他真的成功模糊了现实和假想的边界。
医生告诉他,他病了。和她一样的病,好像更重一点。
确诊的时候他好高兴。这是他身上唯一的她的痕迹。
她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这是连秋仪告诉他的。也许她在说谎。也许她自私地留下了她的东西。也许她在惩罚他。是的,他应该受罚,他对她曾经的痛苦一无所知。
他告诉所有人,父母,罗星诚,朱敏,他的妻子——他们分手了。她人在澳洲,过得很好。
他不得不吃药。不然所有人都会看出破绽,他生怕他们反复问起,反复提起她的名字。
这不太好。
他开始服药,也开始逐渐忘了一些事情。
他忘了他亲自出席了她的葬礼,忘了他亲手把她葬在高高的可以俯瞰江景的山岗上。
他允许自己忘了。允许一切变得模糊,变得无关紧要。
如此,如此苟且地忘记,他才得以在世上渡过一天又一天。
她二十五岁生日许下的心愿,他们都要活得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可是我只能替你实现一半,林悠悠。
光是念及她的姓名,他就要疯了。
他太懦弱太害怕了。
他要结婚生子夫妻和睦事业有成父慈子孝,他要实践一种最庸俗最踏实的生活,像每一秒都要在泥地踩出五米深的脚印的那种呕心沥血的用力的生活。
否则他一秒钟都活不下去。
他像在沼泽里困住的鸟,像碎了壳的蜗牛,痛苦的,丑陋的,畸形的,他无时无刻不强迫自己践行这种惯性,但又在一个一个失眠的夜里觉得清醒,不堪和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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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玥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丈夫正坐在书桌旁的地板上发愣。
阳光自窗外毫无遮拦地直射进来,令人有些目眩,无法视物。
门外公婆已经在厨房张罗早点了。
昨天她说想吃他们家附近一家广东老字号肠粉。
她有些近视,下床凑近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