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的肌肉上隐约可见汗珠,在油桶中旺盛的火光中,反射着橙红色的光亮。
整个仓库之中的其他人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池英民破旧风箱般残存的嘶嘶喘气声,还有木柴的噼啪声,没有让仓库沦为一片死寂。
林巍随手将变形的铁棍丢到油桶中,伸出手,将此刻已经长到眉边长度的短发向上撩起,简单的归拢成小背头。
“刚才我数到了几?”
池英民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林巍身后的吉东照却颤颤巍巍的结巴道:“九九十四。”
林巍长舒一口气,甩了甩手,手掌都因为反震而有些发麻,他坐回椅子上,点燃一根香烟,表情在烟雾中,随着远处的火光,明暗不定。
“下次,换个金属棒球棍来。”
林巍说完,崔永豪便立刻道:“是,大哥。”
“还有手套——以后在车里备两双,水泥活好了吗?”
林巍语气很是轻松,而吉东照等人却在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凉。
很少会有人看到林巍发狠的时候,他在平时表现得温文儒雅,对手下的人也算的上是和蔼可亲,即便训话,也很少声嘶力竭、脏话连篇,也不喜欢对自己的手下动粗。
可刚才他们看到的林巍,却和往常都不一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战栗。
“是,大哥。”
有人低声回应了林巍的提问。
此刻,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的池英民的脸上,涕泪交错,沾染着血污和地上的肮脏,几乎看不清他的模样。
可却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饶。了我”他喃喃着。
林巍吐出一口烟雾,只是翘着腿的同时,将缠绕在腰上的雨衣扯下,团成团后,精准丢进了油桶。
火光再次升起一截。
“什么?”
林巍问。
池英民嘴唇翁动着,声音却沙哑的几乎听不到动静,此刻只能仰着脖子,看着林巍。
林巍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我听不见。”
满脸绝望的池英民依旧翁动着嘴唇,可林巍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直到池英民痛苦的闭着眼,唯一能动的脑袋,颤抖似的撞着地面——仿佛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似的。
林巍望了望自己的西服裤子。
还是脏了。
他伸了伸手,崔永豪很识时务的拿来了毛巾,林巍先擦了擦上身的汗,而后又擦了擦自己的皮鞋,然后将毛巾丢到了燃烧的油桶里,慢悠悠站起身来。
他没有再训斥那些办事不力的小弟,也未曾对此刻战战兢兢的吉东照多说什么,只是将送刘允儿去医院时沾着血的衬衣也丢进油桶,让它们全都付之一炬,赤着上身穿上了西服外套。
他摆了摆手。
身后的人便急忙动了起来——他们手忙脚乱的忙活着,有的将另一个空油桶收拾出来,有的人将地上不能动弹的池英民拖起来丢进去
林巍只是静静的看着。
直到池英民的手无力的从油桶的边缘垂落下去,水泥将罐子填满,小弟们才有条不紊的将油桶封存、盖上盖子钉死。
专业的清道夫们出现在门口,对林巍鞠了一躬之后,拿起了拖把和各种化学药剂,穿着雨衣开始收拾起了仓库。
而林巍直到这里,才转身离开。
汽车缓缓开出仁川港,驶向首尔。
路上的灯光稀疏,直到回到主路,车外才终于亮了起来,但车中的气氛却始终安静的一片死寂。
崔永豪好几次看向后视镜,可看到的都只有闭着眼躺好一动不动的林巍,最后便安静的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他送回了北大门的家里。
林巍下了车,拍拍他的肩膀,便上了楼。
但当他走到家门口时,却忽然动作一滞,站在门前,一只手转着手里的钥匙,发出叮铃响声的同时,脚步却微微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