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因为这些事怪他,那她就是一个纯粹的恶人。尖锐是一件武器,本身中立,但用来对付自己人,就成了一件凶器。
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但在客观层面上,她也爱他,毋庸置疑的。否则,她不会在所有事情上都对他网开一面。
当意外来临时,她还是习惯和自己拉扯,这是后遗症,她应该要改。
她知道自己有一些敏感,或者说拎不清。
她过去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才领悟到。会因为一些“差距”,而看轻自己,她也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俗人”,他会喜欢一个“俗人”吗?
但思想这种问题,一旦入了脑就出不去了,不然怎么能说,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思想呢?
“收到一个瑞士医疗团队的回信。”她吃面的中途出了声,“处理过我姐姐这样的病例,那边的药厂也研发过类似的靶向药,最重要是他们有一套基于人工智能的检测模型在试用,还比较靠谱,想过去看看。”
她知道他在其中斡旋了很多,她没说感谢的话。不开口可以装聋作哑,开了口就代表会接受,她也没了更好的办法。
陆则谦点点头,“什么时候去?”只是这件事的话,他没有那么害怕。
“最快的话,下个星期。”热气铺在脸上,她又想起上一次请他吃面的场景。
“要不你少吃点?我看你好像不饿。”她看了看他碗里的面,扯开了话题,“晚上吃多了也消化不好。”他当做全然不知的样子,她也只能继续装傻。
陆则谦答非所问,“我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晚点飞过去找你。”
他立即就要表态,顾青舟趁着吞面的间隙,将情绪一并咽下,“我不知道要去多久,可能一个月,可能半年,如果情况恶化,也可能好几年。”她顿了顿,没有抬头,“而且,我可能会休学。”
她打定主意陪着顾青柠,这是第一层意思。放弃与他的生活,这是第二层意思。他不会听不懂。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转身去洗自己的碗。
水流声传来,暂时打破了室内的平静。顾青舟抿了抿唇,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流水一样匀速就好。
一段时间以后,陆则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你想去定居的话,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当然不是。”她低着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手上的碗完全洗净之后,身后还没传来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把他的碗拿过来一并洗了。
顾青舟:“你也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
洗完碗,陆则谦还立在原地,她推着他去了浴室,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到他嘴里,自己先按下开关,开始刷牙。
电动牙刷的震动声嗡嗡作响,薄荷牙膏的味道充斥满口腔,解了刚刚的腻。镜子里两人刷牙的样子一览无余。
她不敢暴露自己的任何情绪,崩紧了神经,垂眼看着自己的牙刷柄,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确认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刷头是新换的,不是她自己换的。她余光瞟了他一眼,立刻对上他的目光。
回神的一瞬间,因为鼻酸,差点把嘴里的泡沫一起吞掉,还好及时反应了过来,赶紧低头吐掉。
陆则谦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出了浴室。
“你先去睡觉,我一会儿就来。”她现在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地打扰他。
“我陪着你。”他想去拉她,但她躲开了。隔着些距离,直接仰躺在沙发上,闭了眼睛。明显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去睡觉吧。”隔了一会儿,她催促道。语气里有了不耐烦。
道理是道理,情绪是情绪。她刚刚已经讲了道理,现在想消化一下情绪。
陆则谦表情僵住,但还在克制。就因为他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一句既然要分隔两地,要不这婚就离了吧。他怎么可能说这话?
“你在生我的气?”他的眼神很凌厉,不似平常的温和。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现下也不想管了。她可以随便发脾气,但离婚不行。从小到大,他是习惯掌控和确定性的人,最初是一种欲望,后来变成一种能力。但对她,他一直很克制。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但她不依赖他,甚至只想停留在这个层面,所以他才会强词夺理地要结婚。
过去不知道,但当前的关系中,想要更多的明显是他。但他无所谓,他可以付出被人拿捏的代价,但被人放弃,绝不可以。
而且她要讲道理的,上次他发过脾气以后,她原谅了他。他就一直在避免重蹈覆辙,想方设法理解她,尽管她依旧只字未提。但如果她不讲道理的话,他也是可以不讲的。
顾青舟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没有的事。”他的语气这样严肃,她不得不立刻否认,她确实没有生他的气,谁的气都没生。
“你在生我的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