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篱认真看着他,眉梢却轻轻扬起,嗓音一贯的低沉:“自古人人都说人妖殊途,我不是你的族类,你会不会排斥我,嫌弃我?”
沐泽沉默不言,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会……”
闻言他脸上的严肃也放松了许多:“既然如此,我也不会。”
沐泽垂着眼眸眼底湿润,眨了眨眼,半晌才低声呢喃:“你……何时知道的?”
他何时知道自己非修士?
他从未想过有人可以如此真诚以待他,跨越着种族和世人的偏见。
程江篱拿起一本《大方广佛华严经》,侧头似在思索,语气平淡:“大约是在七年前,那天大雨我着急要花,你当时没有带手套便徒手替我处理了花,起初也没有在意,直到我出差半个月回来,桌子上的花都没有丝毫枯萎的意思,当时以为你用了独特的方法保存,直到开了三个月仍然没有变化……”
程江篱顿了顿,继续说:“我私底下找机构查过,花没有问题,我就怀疑接触花的人了。”
沐泽没想到自己暴露的这么快,扯了扯嘴角。
也是程江篱如此聪明,算无遗漏,此次云深寺之事大多在他慢慢抽丝剥茧才知道真相。
程江篱眼眸微眯,目光落在他衣袖处,突然唇角微微,状似漫不经心的淡淡开口:“后来很多事让我证实了你不是修士,因为修士没有让枯萎的花在没有催动灵力的情况下恢复如初。”
沐泽闻言神色不变,却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来,随后无奈笑了笑:“那你发现的时候没有吓一跳?”
程江篱定定目视着他,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摇了摇头:“这个世界难以解释很多,况且发现这个秘密的第一个反应是想帮你隐瞒。”
当时他想了很多可能性,但是却深信一点,沐泽绝非大凶大恶的人,一个非人类在这繁华的城市里生活远比他想象的更艰难。
对上程江篱一脸的认真,沐泽往日里的担忧不经意间早已一扫而空,不禁笑了笑,复而敞怀笑了起来。
或许他赌对了,或许没赌对,但凭今天他的这些话,他想也算死而无憾。
在他所在的世界,多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故事,起初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会豁出性命,此刻他方才明白那种情感。
总有些情谊在荒芜的心上走一趟,向阳花会开满心底。
此刻他嘴角微扬,毫不避讳的谈论自己的过去:“我其实来自遥远的另一个大陆,那里算是神仙的世界,同时也像流行的玄幻小说一样求仙问道。但我不一样,我是一块森林的灵气孕育而出的灵,我没有父母朋友,更没有同族。”
说到这里沐泽冲他淡淡释然一笑:“你总说我把师父挂在嘴边,若是没有遇到师父教化,我现在可能是妖界的野人。”
程江篱看着他打趣自己,眼底划过一抹同情和怜惜,努力扯了扯嘴角:“索幸如今很好,你有师父也有……朋友。”
他别过脸装作认真查看经书上有用信息的样子,心里一阵懊恼,若是早一点……
若是早一点相遇是不是结果不一样些……
平日里经常听见他提及师父师父的,他万万没想到若不是他师父,沐泽现在仍在泥泞沼泽之中挣扎。
就在两人准备说关于师父的事,陈南星突然跑了过来大声道:“我在凉亭看见了一局棋局,你们两个来看一看!”
程江篱将书按照原样规整好才不急不缓的往凉亭走去。
沐泽看着桌前的棋局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这黑棋的棋力比白棋高很多,更像是下了一局指导棋。”
程江篱并未坐而是立在桌前认真看了起来:“下黑棋的人很稳重。”
沐泽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懂围棋。”
“学过皮毛。”
陈南星揉了揉鼻子瞅了一眼“学过皮毛”的某人,记得上次好像也是说自己比较穷来着。
若不是她闲来无事直接搜了一下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