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尚宁洲却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她很少直接喊他的名字,声线似有几分懒散,又像是很认真,让人听着,觉得震耳欲聋。沈思筝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尚宁洲也不招待她一下,水果都没得吃,便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手串在手里盘。“你周末一般什么打算?”她懒洋洋地问。“一会儿你回家去,别打扰我学习,我晚上回学校,你要是想搭车,晚上再联系我。”“晚上联系你?”沈思筝重复了一遍她的最后一句话。尚宁洲无语,“我是说搭车。”沈思筝将尚宁洲的书包拎起来,还挺重,她摸索了一下,还真有书。她乐了,这不是她高中那会儿干的事儿吗?放假背一堆书回家,开学再原封不动地背回去。“我下个月有一场比赛。”尚宁洲解释道。沈思筝突发奇想,“那咱今天出去玩吧。”“是不是有病?”尚宁洲很不理解她的脑回路,说了有比赛,还喊她出去玩,是耳朵聋还是脑子笨?沈思筝朝他抛了个媚眼,“没啊,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圣母心。”“圣母心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每天都努力地干这么枯燥的事,真的太可怜了,我管不住自己的圣母心,非常想带你出去享受生活。”尚宁洲看她一眼,以他这两天对沈思筝的观察,她就算说出明天要去外太空旅游,他都不觉得惊为天人。“不用了,谢谢。”他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着实不容易。沈思筝坐不住,无所事事地在尚宁洲家里转了几圈,最后选择了尚宁洲房间的阳台,那放了一把摇椅,这卧室朝南,这会儿阳光正好,她坐上去晃了两下,给尚宁洲发微信。筝:“我想到一个好玩的地方,一会儿咱去啊。”snz:“不去。”明明在一栋房子里,沈思筝还非给他发微信。筝:“去呗。”“去呗。”“去呗。”连发三次,又跟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尚宁洲这边正收拾桌子呢,手机连着震动,真烦!他直接设置为静音。沈思筝晒着太阳,半天都没收到尚宁洲的回复,她刚躺着把头发弄乱了,重新梳的时候,头绳上的一颗珠子掉在了地上,几下就不知道滚哪去了。沈思筝猫腰去找,见到书架最低的格子里放了一个相框,扣在那里,应该是倒了,但位置不抬起眼,一直都没人扶起来。沈思筝好奇,将相框掀起来看,是个小男孩,笑逐颜开地骑着滑板车。小时候的尚宁洲整张脸肉嘟嘟的,那一双讨人喜欢的狗狗眼倒是一点儿没变。沈思筝想起来,小时候她还跟尚宁洲一块骑过滑板车呢,没想到分别好多年,又跟他碰上了。车里开着收音机,频道里放着一档相亲节目,来打电话过来的大多都是家长,这会儿一位阿姨正在激情满满地讲着自己儿子的情况。“这男生条件不错啊,就是个子矮了点。”沈思筝评价道。“你喜欢的话,我给你打个电话过去联系一下。”尚宁洲不咸不淡地说。“好啊,”沈思筝眯了眯眼,“你记一下我的择偶标准。要大学生,最次得985吧,数学专业的,数学好的男人很迷人的,个子呢,一米八以上就行,家境得和我差不多吧,要是住得近一点就更好了,最好只隔一条街,长相呢,帅气点,天生一双狗狗眼,我喜欢狗狗眼男生。”尚宁洲: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你才狗狗眼呢!”“也没说你呀。”沈思筝装得很无辜。尚宁洲上了她的套儿,直接将节目关了,“怎么走?”沈思筝看了眼地图,“前面右拐。”十分钟后,他们到了一家射箭馆。牌子就在头顶,俩人找了半天都没见到入口,最后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小巷子,又抱着试试的心态上了二楼,终于找着了入口。尚宁洲侧头瞧了一眼沈思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我拐卖了呢!”他自我保护意识十分强烈。沈思筝刚才上楼梯累着了,缓了口气说:“弟弟,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地跟过来,这种事你办了可不是一回两回了。”“没有。”尚宁洲硬着头皮否认,先她一步进了门。射箭的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姐姐,高马尾,穿着一身运动装,有种英姿飒爽女英雄的感觉,见来了位帅哥,高冷的脸瞬间柔和了不少,换做一副笑盈盈地表情,“帅哥,一位吗?”她刚说完,从男生身后钻出来一个沈思筝。桑宁一看就懂了,“原来是你的人啊。”她偏过头的时候翻了个白眼,明显是不满意,“我说呢,我这店开了这么久了,喊你好几回都不见你来捧场,原来是泡男人去了。”她也不避讳尚宁洲就在现场,直接就跟沈思筝摆起脸子。“哪有啊宁姐,我开学了,课多得很。”沈思筝朝她挤眉弄眼,“一小时多少钱啊?”桑宁:“两千。”沈思筝直接后退一步,“你这是黑店啊!”“不想玩就去别处。”桑宁双手抱肘,一副爱咋咋地的架势。沈思筝商量道:“最近手头紧了点,桑老板,我讲讲价,两块钱行不行?”桑宁想了一下,“看在这位小帅哥的面子上,行吧,扫码。”沈思筝扫了二维码,真转过去了两块钱,尚宁洲惊呆了,还没回过神,就被沈思筝拉了进了射箭区。“好弟弟,今天可多亏你了,你这张脸给我省了998块钱。”“1998。”尚宁洲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算数都能算错。10狗狗眼10◎当心我把咱俩娃娃亲的事儿捅出去。◎沈思筝是在医院认识的桑宁。她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没空管她,她放了学不想自己独守空房,经常跑去医院等叶敏下班。那会儿她在楼道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见证了很多生离死别。有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有车祸的,有割腕自杀的,年纪轻轻因为工作加班猝死的,被丈夫殴打满身淤青的,还有老人躺在床上子女就开始争家产的,沈思筝看得多了。她早熟,虽年纪小,却也看懂了很多世事冷暖,渐渐觉得人生和人性也就那么回事。好好活着就很难得了。桑宁曾是医院的护士,她见沈思筝经常一个人坐着,便经常给她带吃的。后来发生了一起医闹事件,有个喝醉了的患者闹事,嫌打针太疼,便直接抡起药瓶子朝桑宁砸去,沈思筝当时正好去找桑宁,她手里刚好有个玻璃球,她弯下腰将玻璃球一扔,弹出去的时候闹事的大汉正好踩中,摔了个仰面朝天,这才被制止住。桑宁捂着心脏缓了半天,虽然人没啥事,但心理上有了阴影,那事儿发生后没多久了辞了工作,自己创业,先后开过好几家店,美甲、餐饮都有涉猎,现在搞了一家射箭馆,沈思筝猜测着这家店能撑多久。“下一个你准备开什么店啊?”沈思筝玩了一小时就累了,直接坐到休息区跟桑宁一块嗑瓜子。桑宁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射箭是我从小到大的爱好,我这家店开起来了就不换了。”沈思筝面不改色地揭人短,“你交每一任男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认定了,不换了。”“晦气晦气。”桑宁嫌弃地皱起眉,将话题转移到沈思筝身上,“这大好日子,提什么已入土的人,我说,你这小男友倒是挺有意思,往那儿一站,就那个姿势都快仨小时了吧,哪找的这么一头倔驴?”沈思筝没否认“小男友”这个称呼,只朝着尚宁洲的方向眯了眯眼。她有点近视,这个距离看不清尚宁洲的模样,只有一个清瘦坚定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