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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老母鸡站了好长时间队，终于接来了一盆水，我没有漱嘴杯，就对着脸盆喝上一口，开始刷牙。洗过脸，老母鸡让我把毛巾贴在号子里的墙上。&ldo;就这样，把里面的空气排出来就行了。&rdo;他把毛巾一头蘸上水，贴在墙上，用手拍了拍。我照他那样把毛巾贴在了墙上。

院子里和昨天一样，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被子没有拿出来晒。我摸了摸晾在钢筋上的衣服，昨天换下来被他们洗过，除了羊毛衫外，其它都干了。我脱下身上那付小丑的行头，换上自己的衣服，天气有些冷，我把破棉袄重新披在身上。

小五子靠在连着隔壁六号的那面墙上，踮起脚尖看了看走廊，他用鞋后跟敲了两下墙，见没有回应，又敲了两下。隔壁回应了两下，同时喧哗声也小了下来。小五子低着头，好像跟旁边人讲话似的道：&ldo;昨天老周怎么搞的?&rdo;六号那边有人说：&ldo;老周狗日的招子不亮（招子即眼睛，招子不亮就是不识相，认不清形势），他这猪脑子能干什么，我们已经请他滚蛋了。&rdo;

&ldo;你们现在哪个在掌瓢把子?&rdo;

&ldo;现在是孟哥。&rdo;

&ldo;哪个孟哥?&rdo;

&ldo;老子，孟辉。&rdo;一个嗡声嗡气、霸道专横的声音说。

&ldo;孟哥，恭喜你，昨天真精彩，那么快就解决了问题，你们送出去几个人?&rdo;

&ldo;连老周一起四个，进来两个。&rdo;先前的那个声音回答。

&ldo;那你们现在多少人?&rdo;

&ldo;十七。&rdo;

&ldo;还是你们那边宽敞，我们这边二十一个，都快挤成油渣子了。&rdo;

&ldo;再挤也挤不了你，你别讨好卖乖。&rdo;

&ldo;哎，孟哥，你搞什么进来的?怎么……&rdo;马成武用手在小五子背后一戳，小五子立即提高嗓门，对着洗衣服的人嚷道：&ldo;你们衣服怎么洗的，长这么大了，衣服都不会洗，平时在家当老爷享福惯了，现在应该让你们多洗洗。&rdo;

武警站在走廊上，冷冷地看着小五子表演，然后默默地走开了。小五子伸了伸舌头。

&ldo;卢干部，今天你值班?&rdo;马成武堆满笑脸向一个刚走过来的胖干部打招呼。胖干部站在走廊上点点头：&ldo;我值班，号子里还好吧，没什么事吧?&rdo;

&ldo;好得很，卢干部你放心，号子里所有的人都规规矩矩，不会给你添麻烦的。&rdo;

&ldo;嗯，给我添麻烦就是给你们自己添麻烦，马成武，你开过庭了吧，你估计会判多少?&rdo;

&ldo;像我这样只不过跟人打打架的流氓罪，又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我估计大概在三四年左右。&rdo;

卢干部点点头：&ldo;你要记住这次教训，你想，这三四年时间，人家都在挣钱发财，你却蹲在劳改队，值得么?&rdo;

&ldo;卢干部，你讲得对，想想在社会上的时候，我是个愣头青，一句话不对头就跟人家干，现在觉得太蠢了。&rdo;

&ldo;现在想过来还不晚，在劳改队锻炼几年，你会变得稳重些。&rdo;

卢干部是个又高又胖的中年人，左边的脸上从眼角到下巴有一块很大的疤痕，像一条大蜈蚣爬在脸上。他说话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来，没有多少语气的变化。

小五子见卢干部和马成武聊得热乎，也忍不住插起嘴来：&ldo;卢伯伯，你今天心情很好。&rdo;

卢干部说：&ldo;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心情好?&rdo;

&ldo;一看就知道，你脸上红光满面，气色很好，跟以前相比，年轻了十岁。卢干部，你越来越年轻了。&rdo;

&ldo;死呱嘴&rdo;，卢干部责备小五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ldo;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问其他人。&rdo;小五子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我从卢干部的表情看出来，他还是比较喜欢小五子的。聊了一会儿，卢干部走了，我听得见他和别的号子说话的声音。

放风一结束，号子里就热闹起来。板上人议论着姓孟的反号子的事，猜测着六号调出来的四个人是谁。马成武走到许文兵跟前说：&ldo;新来的小姚，号子就不过了吧，我看他人还不错，可以让他到板上来。&rdo;

许文兵笑了起来，抿起的嘴角微微向下弯去。那意思是：老马，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咱们就心照不宣了吧。他站起来，在马成武的胳膊上拍了拍，很亲热地说：&ldo;号子里你当家，一切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rdo;

马成武叫了声麻鸭，麻鸭喜孜孜地跑过去。马成武说：&ldo;麻鸭，你暂时搬下去，把你那地方让出来给小姚，以后空出来地方你再上来。&rdo;

麻鸭那胖乎乎的笑脸顿时拉了下来，他失神地坐在铺板上。马成武没有理睬他，回过头和板上其他人聊起来。

早饭来了，是稀饭和萝卜干。稀饭没有征税，大家都吃自己的本份。朱丁拿了一些糕点放在铺板中间，有桃酥、饼干和酥糖，板上人用糕点就稀饭吃，许文兵扔给我两包酥糖。我用勺子舀了一点稀饭放在嘴里，觉得挺香，没有异味，萝卜干又苦又咸，有些臭烘烘的。我刚想把分给我的两块萝干扔掉，老母鸡示意我放在他的碗里。我想给他一包酥糖，可他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