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莹不是事件的亲历者。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此刻听来依旧觉得触目惊心。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种大手笔,绝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她说的是那些数量惊人的证据。“傅家是何等身份,能到今天这样的地位,不可能事事不擦屁股,能拿到这么多证据的,一定是傅家内部的人,而且绝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做不到这种程度——不,不对,哪怕是傅家高层,也无法做到如此详实。更何况还有除了傅家之外的其他势力,甚至涉及官场……”宋莹喃喃梳理,蓦地,她脑海中闪过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情理上说不过去,逻辑上却完美符合的人选可能:“……这事,不会是傅玉书自己做的吧?”如果是傅玉书,那一切就说的通了。作为如今的傅家家主,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傅家的一切?作为南城的霸主,其他家族无不与傅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举一动无不在傅玉书的掌控之中,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这一切?秦殊的答复验证了宋莹的猜测,“的确是傅玉书自己举报的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傅玉书的动机,是这一连串事件中最大的bug和疑惑。要不是因为那天电话里,傅玉婳已然表示放弃复仇,宋莹差点都要以为这是她的手笔。经此一事,傅家算是彻底垮了,如果说之前傅家是南城不可逾越的高山,那么此时此刻,地裂成缝,高山嵌于深谷,彻底万劫不复,变成人人都可踩脚扔垃圾的沟壑。傅玉书除非疯了才会这么做。可这么完美以及超大体量的证据,绝不是一时疯癫才能拿出来的。“之前傅玉书将傅玉棋踢出傅家,又对外宣布玉婳和傅家没有关系,还在网上放出消息说傅家对玉婳这些年的苛待与冷遇,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早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那么做,只是为了把傅玉棋和玉婳一起摘出去。”话到最后,宋莹几乎已经自行梳理出其中的逻辑链。更进一步笃定了傅玉书的心态。只是她还是不明白,“傅玉书和傅家有仇吗?”既得利益者放弃利益,甚至还放弃自己,和这些人同归于尽,小说都不敢这么写,那可不是普通家财,是堪称华国第二富的泼天富贵。等宋莹感慨完,秦殊这才道,“还记得上次你遇袭那晚么?”宋莹当然记得。这件事过去才没多久,当时她和傅玉婳一起被带到警局,秦殊更是连夜赶来,当时他还和傅玉书站在警局院墙旁边的大树下,聊了一个多小时。宋莹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俩人有什么好说的。“傅玉书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我。”“计划?”宋莹一愣,很快意识到什么,“你是说,那时候他就告诉你他要这么做?你们当时才第一次见面吧?他跟你说这个?”宋莹觉得有点离谱,以傅玉书那样步步为营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轻率地向一个陌生人交底。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符合逻辑的,”秦殊倒是明白傅玉书的顾虑,“他需要我的帮助。更确切的说,是秦家的帮助。南城没有人值得他信任,也没有人敢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普通人也无法提供他需要的助力,但秦家可以,我可以。”傅玉书手里的证据至关重要,有很多东西为了引起中央巡视组的重视和信任,都必须提供原件。直接从南城送出去,目标太大,路上也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难以把控的事。尤其出了南城,到了其他地盘,傅玉书对这些东西就很难把控,一旦走漏风声,傅玉书的安全都是小事,那些屁股不干净的人趁机跑路,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所以傅玉书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直到那晚,秦殊突然来到南城。秦殊对宋莹的感情,傅玉书早有耳闻,再加上亲眼见证了宋莹和傅玉婳的关系,以及他已经知道,秦殊正参与调查十几年前的那桩医药安全案,还因为综艺《热爱》的原因,加入了反间谍调查组。没有比秦殊更合适的人了。秦家和傅家早就明争暗斗多年,近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但秦家势必不想看到傅家独大,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傅玉书笃定秦殊不会拒绝,甚至还会把这些证据全须全尾的送到调查组手中。而他想要在傅家轰然倒塌的情况下,护着傅玉婳和傅玉棋不被波及,也只有秦家有这样的能力。“所以,这其实是一场交换。”宋莹明白了,“但我还是不懂,傅玉书为什么要自掘坟墓。”“因为,她的母亲程琳,死在傅鸿远手中。”秦殊揭开只有他一人知晓的真相,“程琳嫁到傅家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傅鸿远在通过非法手段牟取暴利,她劝阻无果后,搜集证据想要举报傅鸿远,却被监察部门将证据送到了傅鸿远面前,后来一度经历软禁,患上了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