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众人错身让出一条路,在诸多目光注视中,荣祯嫣然上前,在海太公膝前蒲团缓缓跪拜叩首,而后仰起一张诚挚面孔:“孙儿贺外祖大寿,恭祝太公人延春秋,如松如鹤。”
周遭宾客皆是朝堂浮沉多年之人,哪有当朝公主下跪臣子作壁上观的道理,当即后撤几步,深深垂下身子,应声附和:“恭祝太公人延春秋,如松如鹤。”
“好!好!都起来罢!快快起身落座!”海太公言笑嘻怡,连连摆手。
荣祯得了应声拾裙而动,甫一抬眼,视线内递过一只大掌,骨节分明,依稀可见经络。
她侧目,入眼一衫霁白锦衣华服,衣摆织锦鹤唳展翅暗纹,视线再往上,不期然间望进一双深邃眼眸,眼池深处晕着温润笑意,面庞隽逸,松形鹤骨。
荣祯眸光微潋,睫如鸦羽微微颤动,一瞬,她垂落眼眸,衔帕轻掩虚虚搭上其间,起身时柔声应道:“多谢表兄。”
海复一回之以颔首,见她安稳站定,随即松开手退至旁侧。
荣祯落座海太公旁侧,陪着说了好些时辰的话,时而哄得太公捧腹大笑,她眼风微掠,不经意环了一遭,复一哥哥唇角微抿,也由她引得暗暗发笑,反是下首端坐的舅父海昌济眼眸沉沉,浑然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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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筹备妥当,时辰已近正午。
宾客移步别院,男女分席,两侧廊庑间横亘着一弯清泉,假山重重。
霜雪飘然,远瞧着别有一番意境。
入座时,因谁落主座,荣祯同舅母许韫谦让了一番,见她下颌轻点,陶然意满落于上首,荣祯便随其余众人款款入席。
许韫素来厌她,若此番喧宾夺主,只怕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她如今只盼着寿宴结束,好早些抽身前往青禄山,便将礼制规矩全然放在脑后,还可得个敬重长辈的谦誉。
甫一落座,身边忽而挤上一人,亲亲热热攀上她的臂弯,“祯祯!你今日怎来得这般迟?”
说话人眼眸灵动,娇俏可人,身着一袭绛红立襟广袖云叠裙,对襟袖缘以霁雪为衬玉兰枝蔓缂丝,纹饰繁复,精致非常。
这般唤她名讳想来也只有一人,穆将军家独女,穆宜。
她说完眉头忽而皱起,随即凑近压低声音,忧心忡忡:“我听父亲说圣上罚你了,可是真的?”
声音方落,对面席案上传过一道甚为分明的咳嗽声。
荣祯顺着声音瞧去,原是将军夫人,她拧着眉头,略带不悦地沉沉唤了声:“穆宜。”
穆宜座次本不在荣祯旁侧,冷不丁被唤出全名,面上顿时讪讪,匆匆留下一句:“我待会再来寻你说话。”便去了穆夫人身旁,安若乖兔。
荣祯视线探过去,柔柔笑了笑。
“崔家姑娘呢?上前头来坐。”
许韫双手交叠置于膝前,探着身子向四周张望一圈,末了,没头没尾来了一句,直听得荣祯楞了神。
席面末端缓缓直起一名女子,面若白瓷,身段窈窕,弱柳扶风般微垂下身,福了福,柔婉缓缓道:“元忻见过海夫人。”
她着一身云缎,上以缂丝技艺纹绣鹿呦山林暗纹,雅致素净,仪态端庄。
许韫笑得慈爱,衔帕连连招手,“来,上前来。”说着,又微微侧身同下首几位贵眷轻声解释:“各位夫人莫怪,元忻是故友之子。她年岁尚小时母亲便病故,如今方出了孝期崔大人便携子来拜,一是为着贺寿,二也是为牵她出来散散忧思。”
“原是崔兆延,崔大学士之女,许久未见竟出落得这般标志。”
“海夫人哪里的话,元忻这孩子也怪教人心疼的,便上前头来坐,不妨事。”
得了几声附和,许韫面上似足了几分气性,倏而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