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寒浇的血脉,天生倔强,不知退却。
他天生聪颖,根骨也好,被寒浇从小培养,如今的身手怕是已能和长他十余岁的兵卒相当。
可他毕竟才八岁,又哪里是我的对手。
手刀劈去,他就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和他父君一般无二。
伏杀的人缓缓朝我围了过来,目中尚有犹疑。我与寒浇同时出现,帮他打伤了数名兵卒,可我又亲手杀了寒浇、击晕了他的儿子,是敌是友,实在难以判决。
况且手持虎符的子午艾身份特殊,他们只闻其名,其实并不认得我。到是刚才扑倒寒浇的狗,毫不迟疑就奔到我跟前,低头舔了舔我染血的手。
只剩一只。
我抹在寒浇衣摆的黄粉让恶狗群死咬着他不放,而领头的两只,在最紧要关头将寒浇扑倒,为我奠定了最终的成功。
寒浇你可知道,将你扑向死路的恶犬,其实你早在十几年前的峚山上你就见过。
那时它们才刚刚出生,四肢软绵,朝你龇牙咧嘴都是奶声奶气的,那时你我初见,一切的阴谋也才刚刚开始。而如今,它们二死一伤,活着的也即将老去,你也终于死在了我的手上。
我把手放在它的后颈上,抬头望去,小白的尸体就倒在寒浇身旁不远处,喉咙上还插着我的发簪。
恰巧这时,一个身材较矮的兵卒从人群中疾步行出,正是刚才用暗器击中我的人。
等走进些,便能看清她藏在血腥和污泥下的脸,其实颇为清秀。和一群武力不俗的精兵走在一处,不仅气势不输一人,反道隐隐有种领军者风范的人物,原来是个女子。
我看到她,僵硬的面庞才稍稍有了一丝光彩。
她行到近前,屈膝行了个极重的礼,声音洪亮地道:&ldo;池雾拜见子午姑娘!&rdo;
她身后的那些兵卒,这才疑窦全消,一个个眼含欣喜地跪倒,纷纷呼道:&ldo;拜见姑娘!&rdo;
指节微微一动。
哪怕我早已嫁作他人妇,哪怕我如今是全军的统帅,他们还是依照庖正府的旧习,称我一声子午姑娘,好似只要谁也不提起我在过邑的近十年时光,我便还能回到过去,做回原来那个子午姑娘一般。
这大概是池雾吩咐的吧。
我看向她,心尖有暖流轻轻流过,我也勉力笑了一笑,&ldo;你刚才配合的不错。&rdo;随后冷下音来,&ldo;但是谁让你在那群侍卫那里留这么多人的?你不会以为,区区三四十人就足以将寒浇置于死地了吧?&rdo;
而且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三四十人就变成了二十几人。
池雾刚露出笑颜就僵在了脸上,慌忙解释道:&ldo;可寒浇手下的兵不弱,我们……&rdo;
&ldo;你难道想说,你们这群骑了马的人,甩不掉他们几十个只有兵器和两条腿的人?&rdo;
她一下子有些哑口无言,而我毫无怜香惜玉的情怀,反而将目光转向她身后的精兵们,沉声道:&ldo;你们都是姒家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精兵,就算只死了一个,也是极大的损失。三四十人就敢和寒浇打,我告诉你们,如果纯拼武力,今天你们全死光都不一定能杀掉寒浇。&rdo;
这就是寒浇的可怕之处,他身在高位,本就难有伏杀的机会,可他偏偏又武力值极高,寻常的伏杀还不能耐他几何。今朝若不是池雾与我合演苦肉计,逼他露出破绽,恐怕也未必能取他性命。
精兵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他们刚才已经亲眼见识过寒浇恐怖的战力,知道我所言不假,全都不敢吭声,身为小队指挥的池雾,更是将头低得死死的,下巴都快点地了。
我语气稍微缓和了些:&ldo;好了,现在任务圆满完成,我会给你们记功的,以后作战要记得随机应变。&rdo;看他们都肃穆应是,我才重新开口道,&ldo;现在听令,你们的下一个任务是把诺……把他,寒浇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送回纶城,记住,必须毫发无损的送到。&rdo;
当我说到&ldo;也是我的儿子&rdo;时,二十几名精兵倏然变色,不敢置信地望向我,我的眸色淡淡地在他们面上扫过,并未因他们的失态感到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