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旌是想将王佑安培养成第二个章明承,他的目标是丞相之位。
想通这些,顾斯年道:“你父目标宏大,岳小姐家族落寞,身无长物,除了一副迷人的容颜,对你再无一丝进益。”
王佑安不满他如此说,反驳道:“先生!你也同世人一般,只看重家世背景吗?”
“可那位岳小姐她是否值得你为她这样付出?”顾斯年言语锋利,立刻反击,“她前一阵去南边照顾柏舟,回来后立即与叶氏定亲,如今因为你,她又要与叶氏退亲,如此水性的女子,你还要娶她?”
不等王佑安反驳,他又道:“自打私兵案爆发,王家在朝堂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你父之前能将章相逼出京城,如今呢?此消彼长之下,王家已经在走下坡路。
章熙如今已然长成,南边的崔晃,西北的乌维,这两仗他都赢得十分漂亮。章明承和章熙两父子,一文一武,假以时日,这京中可还有你王氏的立锥之地?
琅琊王氏,煊赫数百年,比周王朝还要悠久高贵,难道要同谢家一样,逐渐隐入尘烟?
你要辜负你父的期望吗?”
顾斯年问完,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他并不在意王佑安的回答,拿过酒瓶,自斟自饮起来。
王佑安又怎会不明白父亲的用意和苦心。他迷茫地转头,“可是先生,千百年前这世上也没什么琅琊王氏,家族传承,像个太沉重的包袱,压得人窒息。”
他环顾一周,指着门口的柏树道:“十几年前,那时我还小,头一次来这儿,只觉得美轮美奂,像是仙境一般。可这些年过去,这里不再富丽辉煌,甚至人们提起这儿,都只叫它顾府,而不是公主府。
物是人非,再高贵尊崇又如何,终究会被世人遗忘。
人活一辈子,短短几十载,若只为生前身后名,岂不苦哉悲哉。”
这次换顾斯年长久的沉默。
低头倒了杯酒给他,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母亲的话我已带到,至于你如何选择,全凭自己。”
王佑安低沉而坚定道,“我就是想娶她,想为她努力一回。”
“你这般性格,看起来温和多情,实则冷心冷情”,顾斯年奇道,“我倒是好奇,那位岳小姐是什么样的奇女子。”
“先生不要取笑我了,”王佑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婚事若是能成,也是我强求。”
顾斯年道:“玉郎说这话,京中的那些小娘子们该何等伤心。”
王佑安低头一笑,“先生不知,说到冷情冷心,其实桑落比我更甚。若是我不出面,她就要嫁给别人,即便那个人有青梅竹马的表妹和未出生的孩子……她早就知道,却根本不在乎。”
“女子善妒,她倒是例外不成?”
王佑安笑道:“先生的小弟子岳清风,从小失怙,便是桑落独自抚养长大。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自己都是个孩子,却要拉扯另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其中艰辛,怕不是我们能想得到的。
从小的颠沛流离,让她只想有个安稳的家。
她根本从未考虑过我,是我厚着脸皮贴上去,想要呵护她。”
顾斯年忽被触动心中隐痛。
他与豫章也有个女儿,十多年生死不知,身边亲近的人都劝他放弃,不要再等下去。可他却总怕那孩子有一天回来,家没了。
因此他守在这里十几年,只为给那孩子留下一个家。
顾斯年看着王佑安落寞的脸,说道:“巨君若是嫌她身份低微,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帮你。”
王佑安希冀地望过来,顾斯年笑道:“身份低不相匹配,往上提就是。你家那些个显贵亲戚,姑姑婶婶得随便找一个认了她做干女儿。
若你有能耐,直接找太后娘娘求情,她老人家若是发了话,你父亲也是得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