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冬天,夏天的雨下得太多了,到了九月份,天就一天天地好起来,暖洋洋的,象是春天。电视里天气预报员脸上也随着天气整天笑容满面地预报:“明天又是一个晴天噢!”如果哪天天气有变,预报员的脸上象是蒙了一层乌云:“局部有雪。”渀佛天大的不幸就要降临在武莜县人民的身上一样。把李书记恨得牙痒痒,骂道:“他们整天在屋里,不知道我们这儿很需要雪,成天就打火,啥工作也干不成!一预报下雪,跟那儿死了娘样!”
可是老天爷只是象征性地刮刮风,飘来几片云彩,应应景而已。偶尔飘下来几片雪花,梓圩乡的乡干们一起祈祷快点下大,闷住。可那雪花干干的,更象是薄纸屑,一点湿意都没有,不定哪个地方积攒了几片雪花,地皮儿都不湿。郭黎明就穿了一百多块钱买的丝棉袄,里面一件秋衣过冬。只记得没有白天黑夜地这座山打完,上那座山,有时候一天跑好几个山头,拉练一样。
县林业局局长黄光跑了这乡,跑那镇,整天脚不点地。渐渐地,梓圩乡政府院内怨声四起,李书记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不稳定信息,在一次例会上:“火情就是命令,我也不想黑更半夜上山打火!以后,请大家谅解,注意纪律,不准在下面发牢骚!下场雪,就不用打火了!”
主抓农业的涂乡长私底下也是不满,可不敢表现出来,一天,走进李书记办公室,埋怨道:“国家哩那些狗屁专家们,啥鸡把也不懂!一年山上哩林子叫人砍走多少?!比火灾哩损失多得多!都是黑涉会哩大哥们勾结林业局哩人砍林子。木有林业局哩人支持,谁敢砍!再,现在是冬季,林木休眠期,小火根本烧不死树。打不打,木关系!只要把那帮砍树哩大哥们制住,比整天叫咱打火更保护森林!”
李渔笑道:“老涂呀,这是政治态度问题,不是打不打火哩问题。黄书记快升副市长了,这是关键时候,出一点差错,就可能影响他前途。要是因为山火影响了他,咱就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白提拔了,不降就是好事儿了!”
涂勇笑道:“是,做是做,我还能不知道这里面哩事儿?八几年哩时候,乡干部们就不打火!着就着了,打啥?我老家放羊哩、放牛哩,一到冬天,专门儿点火烧山,来年草长得好,好放牲口,实际上,林子也能长得好!不叫着火,地下叶子越积越厚,哪天一着火,就不得了,不把林子烧死才怪!就从大兴安岭着火以后,都跟那儿神经病一样,一听哪儿山上着火了,都跟那儿烧到他们家老祖坟样!光天上有卫星监控火情,就能监控着火情,有本事,连放火哩人也监控着!监控不着,叫咱抓人,深山老林哩,点完火就跑了,上哪儿抓人去!天上哩卫星一天过两遍,直想找个导弹,把它导下来!”
李渔笑道:“这些事儿,咱当乡干部哩都明白,可那帮高高在上哩专家们明白个球!他们只知道林子不敢着火,着了火,怕官帽子掉!……呵呵,咱也一样!”俩人笑了起来。
正着,郭黎明推门进来:“刚才,县防火办通知过来,咱疾风顶着火了。办公室回话,咱已经上山打火去了。”
涂乡长笑道:“黎明年纪小,有前途!就得这样儿回答,不哩人家光咱行动慢,不及早发现!现在就赶紧开始组织人马上山!”
齐辉站在乡政府大院里喊道:“全体男同志快点到院子里集合点名,上山打火!”
喊罢,人纷纷从屋里出来,穿上打火用的旧衣服,穿上旧鞋子,跑到了院里,舒络已经舀着点名册站在了院子中间点名。点完名,分了班,齐辉已把出租车喊到了院里,人们按照分的班坐上了车,往疾风顶开去。李渔在家里坐阵。
到了疾风顶山脚,天快黑了。涂勇让村干部做饭,吃完饭,又走了一段路程,正式爬山的时候,已六点半,天黑了下来,涂勇带着一群人开始摸黑爬山。
疾风顶是武莜县里最高峰,海拔1800米,极为陡峭。李渔坐在办公室里,深知夜爬疾风顶的危险,可是不上也不行,就这样提心吊胆地等着。
到了第二天中午,火还没有扑灭,天却忽然刮起大风来。李渔知道山上的风刮得更大,对于扑火的人来更危险。正想着,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李渔立即站了起来,舀起听筒,那边传来了包梓圩乡的常务副县长余亭的声音:“李书记,火扑灭木有?”
李渔:“还木有。”
余县长:“风很大,要给扑火的同志们一下,注意安全。我现在就赶上去。”
李渔挂了电话,立即把俞楠久叫了进来,:“俞乡长,赶紧再组织人上山!一会儿余县长要过来。余县长交代,叫打火哩同志们注意自身安全,你先带人上山,我等余县长来了,一块儿上山,今天一定得把火打灭,卫星已经监控着四次了!”
俞乡长不再话,立即喊了在乡里的七八个乡干,坐上面包车往火场跑去。
不一会儿,余县长就坐着车,带着秘书来了,大致问了一下火情,催着上山。李渔:“我刚才已给山上哩人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打灭。余县长,你就不用去了!”
余县长笑道:“这是黄书记命令,我敢不去?”
李渔:“那走!”
到了院里,看见统战委员汪实在那儿站着,喊道:“老汪,你咋不上山打火?!全乡哩人都上山了,就你特殊?”
汪实赶紧跑到车前,:“我刚从县里开会赶回来。我这就上山。”
李渔嫌他碍事,:“自己想门儿上!”
余县长笑道:“上来吧。”
李渔才:“还不上车走!”
汪实立即笑着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李书记跟余县长坐在后面,俩人商量着扑火的办法。余县长的车是小车,不一会儿,路就不能走了,几个人只得下车,秘书和汪实帮着舀需泉水、面包等,往火点走去。走了一小段山路,余县长开始喘起粗气来,李渔:“余县长,还是白上了,俞乡长他们已经上了山,正在组织扑救,你放心,明天早上八点前,火一定扑灭!”
余县长见李书记信誓旦旦,自己确实也走不动了,就:“好,我听你的,八点前扑不灭,我舀你是问!”
李渔笑着:“你放心,一定!”又对汪实:“你留下,及时往乡里报信儿,火一打灭,立即报给我!”汪实就在半路里找了个石头庵,睡了下来。
几个人又回到了乡里,余县长不敢回县城,怕黄佳生批评。梓圩乡没有像样儿的旅社,李渔把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叫余县长睡,自己半夜摸到尤有屋里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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