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一幕,他分明看见林薏一路奔跑而来,用尽力气,从人潮人涌,跑向起伏跌落的月色。
他的心也开始煎熬到泛疼。
手机握在手中,冷硬的硌着手掌心,皮肤里那块只有他自己能碰到的伤疤被硌得很疼很疼,可他抿着唇,还是就这样看着她转过身又快步离开,与他错过。
他给林薏发了信息,“你是要来找我吗。”
林薏还没有完全跑出他的视线,他看见林薏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回,继续向前快步的走。她跑了一路,没有什么力气,跑得慢了许多,但仍然急切的奔向下一个校门口,她想见他,很想很想见他。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软到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只有心底里尚存一息的理智在坚持着告诉他,别再去招惹那个浑身安静柔软的女孩了,别再去打扰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了,别再让她受伤了,别再害她了,别再碰了。
沿街的店铺里在放着歌,隔得远,依稀听得清是那首陈清桉的《放下》,他听不清歌词,却也知道那首歌在唱什么。
——就这样把你归还人海吧,不如就此释怀或者放下。
他眼角手心都泛着冰凉,给林薏打过去了电话,很快就接通。
屏幕上闪烁着的时间计时,记录着和她时光相连,他抿着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该冷静到底,还是遵从自己的本能。
是说别来找我了,还是说求你了,别让我错过。
可他挣扎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也没有说话,这一刻的电话相通,将他和她的距离连接得很近,他能听到电话里她因为奔跑而急促未平的呼吸,那个做什么都温吞慢热的女孩,此时因他而固执执着。
片刻后,他终于率先开了口,像从前一样带着笑的语气:“不用来找我,该玩儿就玩儿,如果你不想邮寄,可以等下次回来再给我。”
那首隔得略远的歌还在音响里放着,依稀听不清歌词,可是那首歌在那几年很火,他也知道那首歌在唱什么,在唱着,也曾释怀或者放下,别再见面了,否则让我怎么不想她。
可是她呼吸未平,语气冷静却执着,她的声音好轻,是他在梦里听过无数次的细语温柔,“周嘉也,你在哪。”
从她口中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像咒语,三个字就能致命。
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很快就要沦落。
这几年反反复复痛苦破碎的梦,无数次想要释怀,每一个醒来感到巨大落空感的意难平,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堆垒而成的冷静,好像真的快要崩塌。
只有一息尚存的理智在撕扯着他已经快要麻木的伤疤。
喷泉的水在不断高涨,然后跌落,月色在动荡的池水里不断破碎,浮游着又固执地融成一整片月光,不断破碎,不断拼凑,不断放弃,不断执着。
他还能看到林薏的背影,在人影憧憧的街头,在人潮拥挤里继续向前,她今天好漂亮,穿了入春后的裙子,头发也乖巧温柔的梳在一起,灯火坠落满人头攒动的长街,她没有回头,仍然执着想见他。
“真不用麻烦,今天是我的问题,我没提前跟你说一下,下次我一定早点跟你确定时间,行不行?”
她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