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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我们不是琵琶鱼，滚滚红尘，有太多的选择，太多的诱惑。

&ldo;你真会一辈子爱我?&rdo;女人问男人。男人点点头，真心的;可惜，一辈子太长;我们发明了最精密的时钟，却没什么时间观念。

有个叫席恩的人说：&ldo;跟一个好女人结婚，你是在暴风雨中找到了避风港;但跟一个坏女人结婚，你是在港中遇到了暴风雨。&rdo;

这句话，大概也可以改一改：&ldo;跟一个守诺言的好男人谈恋爱，你是在大海里找到救生筏;跟一个随便说&lso;一辈子爱你&rso;的男人谈恋爱，你是给救生筏载进大海。&rdo;

我们不是琵琶鱼，爱情，注定了东拉西扯，上下求索。

提早回来开会

好久以前读过一篇文章，讲未来世界的人类因为教育普及，民智提高，有各种机器辅助，工作的时间越来越短，用来学习和享受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了余暇，文化活动自然多了，文学和艺术创作相应蓬勃;人变得优雅，世界变得和谐……推测，原来劲错!事情，背道而行。

大家的上班时间，越来越长;长，不是因为真有那么多的&ldo;工作&rdo;，根本另有原因。有一个周刊校对员，他中午上班，经常到了翌日清晨，才可以离开报馆，不计算耗费在路上的光阴，一天干活竟接近十八小时!真有那么多&ldo;工作&rdo;?当然不是。他大部分时间用来等待和&ldo;戒备&rdo;，因为任何时间都有人上班，因为越&ldo;高层&rdo;，上班的时间越随意，越&ldo;浮动&rdo;。

我曾经在杂志里做事，发现如果遇上一流的总编辑，把每月或者每周的工作流程安排妥善，严格执行，下属和他自己，都绝对可以每天朝十晚五，准时回家去从事文化活动。&ldo;高层&rdo;不能让员工准时下班，只有两个原因：一、无能;二、非常无能。

&ldo;老板磨烂席，老是留在办公室，我们怎么可以早他离开?&rdo;这是职员的顾虑和困局。老板或者上司，为什么要&ldo;磨烂席&rdo;?无家可归?有一个不幸的家庭，不想归?都以为浪费电源，就是有作为;事情做得不好，只以为是&ldo;因为没有更加努力工作，所以必须更加努力工作&rdo;;无能的人，永远不能明白：工作的时间和工作的质素，根本没有必然关系。

工时不断变长，还有一个可耻的原因：无能，但要体现权力。用增加下属的上班时间来体现权力。&ldo;明天开始，大家提早两个钟头回来开会!&rdo;无能老板说。开什么会?开的，就是&ldo;表现领导无能会&rdo;。工时越长，民智越低;民智越低，工时也越长。恶性循环。事实，就是这么荒谬!

婚姻屠场

每年，死于婚姻制度的人，不可胜计。

丈夫，一般施行的，是&ldo;愤怒杀人&rdo;;妻子，是&ldo;恨怨杀人&rdo;。婚后，男人开始愤怒，愤怒的炸药一天天增加，变成一个超级无敌大炸弹，天天都有可能爆炸;突然，有人点了药引，或者炸弹受到震荡，轰!炸死了最亲近的人。炸死人，炸弹一般都后悔;他只是一个炸弹，在婚姻的战场上，他同样受到摧残。

男人多暴躁，讲打讲杀，认为自己很残忍，幻想自己很残忍，他习武，撞墙，劈砖，确信自己杀人不眨眼;但城市男人?除非是屠夫和医生，绝少手刃人畜;下厨，也不会操刀杀鸡宰鱼。砧板上，活蹦乱跳的一尾鱼，这么一刀砍下去，头身分离，多恐怖!抽着一只鸡，割喉放血，鸡在手上挣扎，更加吓死男人。&ldo;老婆，还是你来干吧。&rdo;做丈夫的，就这样，把练习&ldo;残忍&rdo;的大好机会，拱手让给妻子。

我练擒拿手，总觉得不消零点五秒，&ldo;卡拆&rdo;一声，就扭断人手;然而，万一真要对敌，万一真要扭断伸过来的一只手，万一这只手真会发出骨肉分离的&ldo;卡拆&rdo;一声，那怎么办?

男人的残忍，都缺乏实战经验。我们爱看战争片，因为在战争片里，我们可以跟着主角去杀人，杀的，大多数是外国人;可惜，在婚姻的战场，要杀的，是枕边人。

男人离开幻想，在现实世界杀老婆，多少有点狂，有点乱，怒火遮眼，电油蒙心，按捺了无数小冲动，却控制不了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冲动，杀，速战速决;杀完，不知所措，还怨流了一地血的老婆：&ldo;平时你不让我斩鸡，一斩就斩你，你看，多生硬!&rdo;

男人，有&ldo;杀人不眨眼&rdo;的天真幻想;然而，除了内科和妇科医生，一般来说，缺乏提起明晃晃一张刀，开膛破肚，劈头割颈的实践经验;男人的杀，急匆匆，乱麻麻，鸡手鸭脚，是&ldo;怒杀&rdo;;女人的杀，却是&ldo;怨杀&rdo;。

婚后，怨恨累积，每天恨你多一点;这股恨，庞沛深沉，可以不动声色，可以偶见端倪;男人怕血，女人每月都流几天血，习惯了;女人要动手，都干净利落。

没有适当的疏导，怨恨，就变成怨毒，怨毒攒在心里，像钱存在地下钱庄，本利相叠，忽然提出来&ldo;应急&rdo;，气势惊人。或者，男人捅开了缺口，做妻子的来一句：&ldo;我什么都可以忍，也忍了，但你到了梁锦松的年纪，竟然玩靓妹，还&lso;发生感情&rso;，你叫我怎么再忍?&rdo;说完，男人以为事情就完了，翻身抱头大睡。

做丈夫的，哪料到半夜里，这个睡前还跟他&ldo;有倾有讲&rdo;的老婆，会用沸油淋他?用刀狠狠刺他?再用保鲜纸闷死他?女人的杀，有板有眼，杀后或烹或割，清楚明白，毫不含糊。怒杀，常有幻想，但没有&ldo;预谋&rdo;;怨杀，是等机会，等男人回心转意，或者等男人美梦正酣，黯然痛下毒手，没有幻想，但宰人如宰鱼，训练有素，也不必&ldo;预谋&rdo;。

怒杀之后，男人多感悔疚;怨杀之后，女人，只感到解脱。社会腐烂，不景气，压力大，摩擦多，活得不容易;恶夫怨妇，在陋室作困兽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不是人之常情，起码，也是婚姻的&ldo;常规&rdo;;报纸的头条，常见夫妻互杀，手法，越来越残忍，越来越恐怖。政府无能，官商勾结，日子难过，无助的人，把愤怒和怨毒，原来都留在曾经甜蜜的家庭。

唯有业随身

电影《大只佬》的广告附了两句话：&ldo;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rdo;戏没看过，话，还真有点意思。

净行编的《佛法》说：&ldo;善因结善果，不善因结不善果，同类因结同类果，若于现世，找不到如是的因，能结如是的果，那么，业报之因，便是种于前生了。但是，无论业力起于今生或前世，只有彻底的负责、忍耐、忏悔与力谋改善，才可以减弱恶报的苦恼，使它能较易接受，及早点消逝。&rdo;说的句句是道理，但&ldo;彻底负责&rdo;这四字，最难。

我们平凡人，宁愿怨天，宁愿尤人，宁愿报仇雪恨;业，就这样生生世世，如影随形;轮回，就是这业，还没清偿，还没&ldo;彻底负责&rdo;。

有这么一个故事：某夜，德山随侍在龙潭禅师身边。龙潭说：&ldo;夜深了，你为什么还不走?&rdo;&ldo;师父保重。&rdo;德山说完告辞。没多久，他却折回来，&ldo;外面很黑。&rdo;他说。龙潭就点了支蜡烛给他。德山上前要接，这龙潭忽然把蜡烛吹熄。德山当下大悟。龙潭问：&ldo;你见到了什么?&rdo;&ldo;从今以后，我不再怀疑天下老和尚的舌头了。&rdo;他答，答得像天下禅师一样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