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贞娘走了进来,她双手端着药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无声无息地出去了。憔悴的面容上可以看出她也没有完全从昨晚的惨剧中挣脱出来。
满地的鲜血,满屋子的铁锈味,手持菜刀浸在血泊中的表哥,就是再大胆的人突然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会吓得六神无主的。
&ldo;表哥…。。他…。。&rdo;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ldo;你别想了,我来的时候寿伯都把他的尸体处理好了,死因过几天会有专门人员来做具体调查的。你别把它放在心里,让它过去吧。&rdo;
吴惜见我还是有些精神不定,便小心地扶我起来,然后端起药对我说:&rdo;趁热赶快喝了吧,这是压惊镇神的土方子,很管用的。&rdo;
看着那漆黑粘稠的液体,我抗拒地摇了摇头。吴惜看我不想喝便耐心地拿起汤匙勺起一匙药水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送到我嘴边,这一举动让我想起了小时侯生病妈妈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刚张开嘴准备喝下去,马上闻到一股猪屎般的恶臭伴着热气向我的鼻孔里进军。我赶紧闭上嘴,把头撇向一边。
吴惜见我不屈不饶,只好放下碗然后无可奈何地说了句:&rdo;那就等冷了再喝吧,味道没这么难闻了。&rdo;
我看着又想气又想笑的他,露出了小孩子耍赖得逞后的笑容,笑得灿烂而绝望。
真想时间就此停止呀,让我们永远这样彼此看着。思及此,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我赶紧回过神来,然后一头埋进枕头里,然后说了句&rdo;我想睡了。&rdo;
伤心难过一个人就够了,还是让他记住我灿烂的笑脸吧。
现在回想起来,这或许是七月在殷家村最平静的一天了,也是终极黑暗来临前最后一丝光明。
我又做梦了吗?或许根本不是梦,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了,我除了能看、能思考,其他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在妖冶暧昧的月色下我跟着一大队人缓慢地向前蠕行。周围是遮天闭日的荒草枯树,它们张牙舞爪,身姿摇曳,突兀的枝杈仿佛随时会向你扑来,远方目所能及的地方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大海,但是完全听不到海浪的声音。我很想问一问前方的人这是在哪里,要往哪里去,但是每个人都在忙碌而麻木地前进着。我突然发现前方这个人的背影是如此熟悉,染满鲜血的衬衣还在不停地滴着血,我逡巡着把目光投到再前一位的方向,如我所料,果然是那个身穿黄白相间上衣,红色长裤的弱小背影。我顿时明白了一切,或许这就是那条汇聚了天地怨念的回魂之路,而这里所有的人只都是人类仇恨的陪葬品,濒死的绝望让我感到了刺骨的寒气。突然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拉住了我,我猛得睁开了眼睛,眼前恢复了光明。幸好又是一场梦,害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件衣服都湿透了。我如释重负地打量着这个仿佛离开了很久的世界,头已经不那么疼了,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一场噩梦也算因祸得福,我再次回想梦境,那只拉我回到现实的手到底是谁的呢?我伸出自己的右手,突然发现它正握着一张纸条。我惊讶地打开一看,吓得我目瞪口呆。只见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大字:&rdo;药有毒,快离开&rdo;………。
第七章七月六日
七月六日
我惊恐地望着那碗如猪屎般的药安静地呆在床头柜上,真不敢想象要是我几个小时前把它喝了,会有什么后果。
突然一阵敲门声把我吓了一跳,我高度警惕地盯着渐渐打开的门,想象着要是出现一个手持巨斧的黑衣人向我走来该怎么办。幸好大门敞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吴惜。他见我能坐起来显得很高兴,刚要讲话,就被我慌慌张张地打断了。&ldo;有人要杀我,你看!&rdo;我随手递出那张纸条。其实我开始怀疑过这是不是吴惜故弄玄虚写的,但从他惊讶担忧的表情来看,应该可以排除这个可能了。
&ldo;这是谁写的?&rdo;
&ldo;我不知道,醒来后纸条就在手上了。&rdo;我见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便继续迫不及待地问:
&ldo;你怎么看?&rdo;
吴惜突然回过神来。握着我的手面色凝重地对我说:&ldo;殷月,这一切都是个陷阱,是他们精心安排的阴谋!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想杀死你。&rdo;
我被他的论断惊的哑口无言,只能呆呆地听吴惜解释:&ldo;从你告诉我所有怪事那天起,我就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一直暗中调查,我问了很多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对回魂港的传闻了解了不少,但从未听谁说过诅咒杀人的说法。所以这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吓唬你的谣言。&rdo;
&ldo;可是我真的……那晚…。。表哥……&rdo;我激动得语无伦次。
&ldo;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完。&rdo;他又把我拉到窗边的红木摇椅旁,然后蹲下,指着摇椅的一脚对我说:&ldo;看到了吗?&rdo;
我寻着他指的地方望去,在老宅第一晚的情景历历在目,光滑均匀的摇椅干净得和新买的一样并没有任何异样。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靠外一边的椅腿上紧紧地绑着几圈透明的钓鱼线。多出的一点线头似乎是被人拦腰剪断的。
我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吴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