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唤着,握着了他温热的手掌。
一地死尸横陈,身上的血迹好似怎么也冲不干净,陈云诺记得,顾诀说过“剑不是用来杀人的。”那些年他一直奉行这准则,今日大开杀戒,身上戾气涌现已非一日之因。
陈云诺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将那双白泽修长的手握的紧紧的,“你这双手,你这双手原本是不沾染这些的……”
世上追逐名利、玩弄劝术者有千千万万人,唯独顾诀不同。
他原应该是朝堂之外的闲云客,抚琴品茶、下棋练剑,过的比谁都逍遥快意。
顾诀望着她微微一笑,气度翩翩:“为夫难道没有教过夫人?毁他所爱之人,夺所图江山,方是解恨正途?”
风声渐渐轻了,雨丝飘落在脸上,催醒了三分意识。
陈云诺怔了怔,忽而拥住顾诀:“好,我能给他什么,也让他加倍还回来。”
可笑的是那些虚度的光阴,就这么杀了云靖宇未免太便宜了她。
顾诀这人一向都是闷声憋大招,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让一个贪图权位之人,从高处跌落泥潭更加解恨的。
众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两人在雨中相拥的场景,一地血色残尸,也无法淡去眼中情意。
“顾大哥。”
余安咽了咽口水,身后几个公子哥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院里再没有别人,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是“顾相冲冠一怒为红颜,血洗了喜房。”
大家伙儿都是跑来赶场子的,真看到了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云靖宇不知道什么醒了,捂着伤口喊:“你真要走?”
血水将他半张脸都染红,徒增了几分脆弱,云靖宇强撑的坐起来,目光不知道透过她看到了谁:“我不计较你伤了我,留下来可好?”
陈云诺由顾诀牵着没有回头,越发坚定的朝外走去。
这满地的死尸都是六皇子府养的暗卫,就算是云靖宇不计较,明日也定然是要闹上一场的。
反正杀都杀了,事情确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余安乍得喊道:“六皇子遇刺了,快请人来看看。”环顾这一圈,“我顾大哥还真是心胸宽广,来接嫂子的时候还不忘帮六皇子灭了这一群刺客,真是可敬可佩!”
少年声音响亮惊人,身边一众人开始反应过来,赶忙跟着大肆宣扬顾相大人对六皇子如何如何。
调换了人家的妻,强抢还没有成功的云靖宇硬生生又被逼的吐出一大口血来,大家伙这才满意的退场,往另外一处凑热闹去了。
林紫烟奔了过来抱住他,好一阵哭天抢地的折腾。
屋檐上有清影掠过,满府的蛇群也跟着散去,琴瑟之音围绕满府,红毯一路铺到了陈云诺跟前,雨帘淅淅沥沥,顾诀与陈云诺执手同行。
余安带着一水儿公子哥打马开道,满街灯火如昼,歌舞尽繁华,给东临史上又添了桩风流韵事。
嫁衣很重,陈云诺走的有些慢,顾诀陪着她缓缓同行,灯火被风一吹,好似连成了一片亮色,再没有那碍事的红盖头遮着,她可以毫无阻拦的看着身侧之人,俊美无双的容颜。
心火冒的有些旺盛,陈云诺脚下一顿,峰回带头行了礼,整条街的侍女小厮都跟着齐齐拜倒:“见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