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有求于人呢!
李燕燕叹了口气,忍辱负重道:“表哥你这手艺……唉,行吧。”
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默默拉上风帽,问:“我们可以出发了——”
话还没说完,岑骥却突然脸色大变,他迅速牵上两匹马,将马儿拉到树林茂密的地方拴好。
李燕燕不敢出声,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只见岑骥跪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专注地听着什么,再抬起头,他整个人都绷紧了,通身凌厉的气息骤然释放。
李燕燕还来不及问,就被岑骥按着,也蹲在了树林里。
即使不伏在地面李燕燕也能听见,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和着她的心跳,渐渐变的震耳欲聋。
李燕燕顺着岑骥的眼神望出去,离树林不远处,长龙般的大军正行进在他们昨日经过的土路上,人马喧嚣,长得看不到队尾。
打前开路的士兵一身金甲,手持旗帜,旗上写着个巨大的“徐”字。
第12章
恐惧是什么?
是狂乱如吼的心跳,是无可抑制的战栗,还是从指尖不断蔓延上来的、彻骨的寒冷?
都是,李燕燕想,但还不止。恐惧是有颜色的,是郑将军头颅滚过,在地面划出的那道暗红,是天的苍灰,地的惨白,也是甲胄的漆黑和兵刃的亮银。
李燕燕蹲在林子里,一动不敢动,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一幅泼墨,只剩那几种颜色在眼里久久晃动,挥之不散。
而兵流还未走尽。
“还好。”岑骥突然说。
“啊?”李燕燕不解地看向他,一转头,才发现脖子有些僵硬。
岑骥手仍放在刀柄上,盯着前方道:“这帮河东兵,刚从河朔抢掠回来,押着壮丁粮草,一路上想必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好不容易穿过太行山,回到自己的地盘上,这会儿正是他们最放松也最放心的时候。”
李燕燕把头转回去,安静听着。岑骥虽然仍是警惕戒备的样子,但讲话已经恢复到平常,语速略急,声调平稳,不委婉,也没废话,还带着些惯有的不耐烦。李燕燕此刻听到他一如既往的语气,心里也生出些怪异的安定。
“因为放心,也因为雪后道路难测,他们就没在大军前后左右放出侦视的小队,不然我们躲不过去。”岑骥平静地说。
他和她,一个逃兵和一个逃奴,岑骥说起被抓怎么还能如此心平气和,李燕燕着实不懂。
“要、要是躲不过会怎样?”她颤声问道。
岑骥嗤笑了声,没回答,反而瞥了她一眼,奇怪道:“你在抖。”
李燕燕没吭声。她也不想抖,也想勇敢点,不叫岑骥看笑话,可两世积累的恐惧不是小打小闹,她管不住自己不争气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