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很想问岑骥,他有没有衔枚夜行过,看起来像不像狗,不过终究忍住了。
她闭紧嘴巴,“唔唔”了两声,算是答应了。
那之后,两人沉默地赶路,日头早已西坠,幸而岑骥眸子锐利,夜视不在话下,他们才终于在午夜降临前,到达了落脚处。
那是采药人临时歇脚的草棚,棚顶早被几天前的雪压烂了,岑骥在残存的支柱上盖上油布,勉强弄出块能睡觉的干燥地面。
后面的几天,无事发生,同样在安静而紧迫的路途中度过,有时能碰上山民的村落,有时只能在山洞和废屋中留宿。
走着走着,道路越发平坦开阔,远处地平线上,大大小小的村庄、田地渐次出现。
终于走出太行,已是离开龙城的第十天。
李燕燕这时满面尘土,形容憔悴,月白的斗篷像是在泥里趟过,靴子底也掉了一块,手掌、脚底上更是磨出了数不清的水泡,每晚睡下后稍稍长好,第二天又再度破掉,到后面已经懒得去管。
李燕燕怀疑,以她当下这副狼狈模样,就算站到徐承意面前,他也不会相信她竟是个公主。
但除了小伤和疲惫,她几乎算是完好无缺。临行准备的包裹也没太派上用场,只在留宿人家时,每天清晨出发前,李燕燕会悄悄塞几个铜板在住家枕头底下。出门在外,财不外露,纵是有心多给,也不敢了。
李燕燕心里明白,一路大体顺利,全是拜岑骥所赐,他可太有用了!
“这样的人,在哪里都出众,都能冒尖,要是能收归四哥麾下就好了……既给四哥增添一员猛将,又削弱了那位‘古大哥’……”李燕燕想。
但也只是想想,相处数日,她完全看不出岑骥这样的人会被什么诱惑,他不在乎名声,也不贪求利禄,没有紧密的亲族,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很放在心上。
李燕燕只得暂且搁下这个念头。
十几天过去,徐承意应当已经占据了王磐旧地,长安城里的第一轮厮杀恐怕也进入到了尾声,郑国昌将军不知有没有侥幸逃脱,而她……距离淮南依旧关山迢递,不能掉以轻心。
进入到开阔的平原地段,路上行人增多,渐渐出现村镇,李燕燕有心找人打听打听外面形势,可惜岑骥全不给她机会。
在遇到第一个村庄时,岑骥将她留在村外,孤身进村,不知做了什么,出来的时候,牵着两匹干瘦的老马。老马虽然驽钝,但重新有了坐骑,行路依然加快了不少。
那之后,岑骥便只顾赶路了。
一出山,他心头的焦急越发迫切。若不是有李燕燕,岑骥那架势,必然要星夜趱行,奔赴定州,所以一路上他看李燕燕的眼神也愈加冰冷。
这样的岑骥简直像个火筒,随时随地要爆炸,李燕燕除非必要,也不敢再同他搭话。
事实上,即便有李燕燕这个累赘,他们还是穿过冬日瑟索的原野,赶在出山第三天,到达了定州。
定州城乃义武军治所,虽不比龙城巍峨雄奇,但三尺高的城墙也延亘二十余里,四门均建有瓮城,门楼上矗立着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