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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一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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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长春殿，石砖湿润的表面散发出粼粼光泽，屋顶上的琉璃瓦片澄明如碧玉，庭院里的芍药花还未有谢的迹象，春海棠已悄然绽放了。

宋泠然见得一群宫人挥着锄头，正在挖春海棠根部的泥土，走上前去问了一句：“这是在做什么？”

宫人恭敬地喊了声“宋女师”，方答：“太子殿下近日想赏桃花，观林大人让我们在此植一株暖桃。”

宋泠然伸手抚了一下春海棠娇艳的花瓣，着实没明白薄珩，春海棠不美么，怎地好好的想赏桃花，这天气离桃花开还有些时辰。

不过，长春殿的事务容不得她置喙，故而惋惜过后，她也只能走入琴室里。唯见太子施然坐在琴案前，长身如玉，闲闲抚着《兰园赋》上半阙，修长的指尖光洁如玉笋。

察觉到她的到来，太子缓缓抬眼朝她望来，眉眼分外和煦，唤了声：“宋女师。”

宋泠然望着他的俊脸，冷不丁想起昨日在端王府见到长乐郡主的画面——

雨水打湿春水鸳鸯油纸伞，梳着双丫髻的侍女撑着伞，从端王府大门走了出来。她的身前是披着赤色斗篷的长乐郡主，今日未施粉黛，少了几分妩媚，多了一丝清凄，娇容显现出些许苍白。

宋泠然见到长乐郡主略略局促，因着是头一回向人澄清谣言，总不免害怕说错了话令长乐郡主更加难过。

出乎意料地，长乐郡主见到她并无她想象中的激动，只是接过婢女手里的伞独自拾阶而下，语气从容镇定地道：

“宋女师，你找我所为何事？”

宋泠然回答道：“郡主，我与裴世子并无干系，那日流觞曲水宴裴世子为我剑舞，不过是因为我在琴艺上点拨了他一两句，绝无他意。”

长乐郡主执伞的手紧了紧，忽地讽刺一笑，“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太子皇兄的旨意，元序哥哥不曾喜欢过任何人。”

闻言，宋泠然怔了怔，来前她还以为她会被嫉妒冲昏头脑，顿了顿又说：“我已经斥责过殿下了，也已经向殿下求去。”

竟不想长乐郡主美目里划过一丝嘲弄，幽幽地望着她道：“你以为你走得了吗？宋女师。”

宋泠然不知自己要明白些什么，浅浅蹙起眉头，“为何？”

“因为太子皇兄喜欢你。”

霎时，宋泠然整个呆住，耳畔杂音嗡嗡作响，心跳也极是鼓噪。她完全无法理解长乐郡主的话，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喜欢她，独独薄珩不可能喜欢她，因为薄珩早已拒绝过她了。

况且，倘若薄珩真的喜欢她，又怎会将她嫁作他人妇，如此荒诞滑稽的结论，也不知长乐郡主从哪里得出来。

宋泠然哑然片刻，沉默道：“郡主，我与殿下是师徒，绝无可能。”

“师徒又如何？”长乐郡主冷笑道，“皇室哪一代不出些个悖逆之人？太子皇兄喜欢你，是绝不会放你走的。”

——这世上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她的太子皇兄了。

倘若不喜，那些赏赐怎会如流水一般送进瑶音阁；若非不喜，向来懒得钻研琴艺的人怎会三年如一日不懈研琴？

分明将裴澈指给薄宝珠那蠢货做驸马才是最好，却偏生要为她一个迟早离宫女师牵线，分明就是爱而不得想方设法将她留下，见见也是好的。

长乐郡主想，身在皇室身不由己，她的太子皇兄虽然绝了她的念想，但也断了自己的情，她不会怨恨她的太子皇兄，相反她会帮助太子皇兄得到她，绝不会让他与自己一样痛苦。

“罢了，宋女师……”长乐郡主突然开口，“倘若你当真觉得亏欠于我，过几日陪我去万佛寺祈福吧，如此我便相信你是诚心诚意向我道歉。”

宋泠然未有迟疑，“好。”

……

此时，宋泠然被薄珩注视，耳畔浅浅回荡着“因为太子皇兄喜欢你”这句话，倍觉荒唐之际竟也生出微末希冀，不自然地挪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试探：“殿下，你打算何时送我回江南？”

阴天如晦，昏沉的光线从八角锦窗子里透进来，太子黑棕色的瞳仁随之暗了暗，然后化作如墨汁般的浓稠。

宋泠然听得他淡然自若地答：“从京都回江南路途遥远，学生已经让钦天监算了吉日，不日就能有结果。”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