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山上竹篁在月光下变成了一片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会有一只草莺“落落落落嘘”啭着它的喉咙,不久之间,这小鸟儿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停下了婉转的鸣叫声。
呼……连日的颠簸让楼笑笑一到夜晚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好在马车早被北辰倔命人布置得柔软舒适,躺在马车中就跟躺在床上没两样。
“她睡了?”不远处的树下,北辰倔看着火堆旁的低头吃草的马车,车中楼笑笑均匀的呼吸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想起楼笑笑的睡相,冥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该是睡死过去了。”
北辰倔撇嘴,“三哥,都说你不会怜香惜玉,你这话若是被楼笑笑听见,又不知道要生多久的气了。”
“她生不生气,与我何干?”冥妄高高抬着下巴,不屑一顾的模样。
“三哥,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和你心意的,干嘛要这样别扭呢?”北辰倔叹气,“少说我们两认识也有十年了吧,从还是个孩子到现在,我从未见过你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可你为什么?”
冥妄淡笑:“为什么对她忽远忽近,忽冷忽热吗?”
“对,为什么呀?”北辰倔点头,他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冥妄眉头微皱,背靠在树干上,“你是晨国皇子,虽然你也爱来战国,可说到底你对战国的局势也不是很清楚。听说过流沙殿这个存在吗?”
“听过一些,民间的一个杀手组织,听说已经成立了很多年了,怎么了?”
冥妄叹气,“你会相信,楼笑笑是这个组织的人吗?”
“什么?”北辰倔惊呼,随即发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瞥了瞥火堆旁的马车,幸好,没把楼笑笑惊醒。压低了声音,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冥妄,“不能吧,流沙殿这样的杀手组织,怎么可能会出楼笑笑这样的……”废物两个字北辰倔看在冥妄的面子上没说出口。
确实,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流沙殿的人做事都是干净利落,从不落泥带水。武功更是一绝,在江湖排行榜上的一百名,有大半都是流沙殿里的人。
“这就是她的不同之处,我常常会有种错觉,她跟流沙殿没关系。可是……”冥妄皱眉,“可是流沙殿少主莫念丞整日围在她身边转悠,说她与流沙殿没有半分关系,我实在不相信。”
北辰倔彻底傻眼,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人不可貌相呀。”顿了顿,忽然道:“可是你不是试探过了,她根本不会武功吗?”
上次冥妄故意在半空中松手,就是为了试探楼笑笑到底是不是有武功,可试探的结果却让他半喜半忧。喜的是楼笑笑一点武功都没有,甚至连游泳也不会;忧的是,那一次落水,也让两人之间有了隔阂。
“或许,她没武功是假装的?”北辰倔大胆猜测。
冥妄白眼,“你见过谁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的?”
“那就肯定她没武功,那铁定不是流沙殿的人呀。”北辰倔双眼发亮,“既然不是,三哥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嚏!马车中熟睡的楼笑笑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冥妄眉头微皱,“好了,这件事等改日再说吧。”说完快步上前,再给楼笑笑添了一床被子。
“三哥,你把被子都给她了,我们盖什么?”北辰倔看着自己马车上的被子都被冥妄搬走,白眼,“真是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呀。”
冥妄转身,一个斜眼让北辰倔乖乖闭了嘴,钻进了自己的马车中。
“重影,你也怀疑楼笑笑是流沙殿的人吗?”进了马车后,北辰倔看着马车上闭目养神的重影,开始缠着重影唠嗑。
重影缓缓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北辰倔,“不是怀疑,是确定。”
北辰倔震惊,“可她没武功呀!”
“谁说没武功就不能进杀手组织?”重影低声道,“有些杀手,并不靠武功杀人,下毒、依靠色相、借刀杀人,什么方法不可以?“
北辰倔闻言,连连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在车壁上,才咽咽口水,“重影呀,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呢,难道你以前也是干这一行的?”
重影瞬间冷了眸子,脸色微变。
“好困呀!”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北辰倔连着打了几个呵欠,倒头靠在枕头上,“好可怜的我,准备的被子都被三哥拿走了。”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该让着女子。”重影说完这句话,再次闭上了眼睛。
北辰倔白眼,“就会纸上谈兵,怎么没见你说喜欢过某个女子?”
这一夜,楼笑笑睡得不是很安稳,隐约中听见有人在聊天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想要睁开眼,却发现又困得很。一阵冷风从马车外吹进来,楼笑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迷糊中,似乎有人给自己加了被子,总之,一个喷嚏之后,楼笑笑再也没感觉到外面有冷风吹进来。
楼笑笑不知道的是,这一夜,冥妄守在马车外面,双手死死的抓住帘子以防有冷吹吹进马车中,直到早晨太阳从东边升起,才缓缓松开了两只早已僵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