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遥听到声音已经认出是他来,探出半个身子,问:“景郁,这么晚了,有事?”
景郁对上她清泓的眼睛,嘴边的话顿时没出息地咽了回去,吞吐道:“……没什么事,就是看你回来了没有。”
“嗯,没事就早点歇息。”
方遥不疑有他,径直便阖住院门,门闩随之落下。
景郁仍站在她的院门外没动作,前些日子,得知师姐真有俩孩子时,他心里虽震惊苦闷,但见她似乎并无变化,还像往常一样忙于宗门事务,得空与他们探讨剑招,他提着的心便放松了些。
就像他对苏明画说的那般,凡人跟修仙者是两个世界的人。长相俊美有何用,根本要不了百年,或许只要二三十年,等那人至中年,显出老态来,师姐只怕就会将其厌弃了。
可是今日,一向以练剑为重的师姐,竟然撇下他们连擂台也不打了,抱着俩孩子就直接回了凌云峰,可见她并非不在意那两个孩子。
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心中暗恋仰慕多年,有如皎月般不容侵犯的单身师姐,已经成了俩孩子的娘亲、凡人的道侣。
而他,一向和她最亲密的师姐弟,倒成了这墙外的人。
景郁心里落差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刚才他面对方遥时,差一点就要将心里话宣之于口了,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他怕被师姐揍。
谢听看着立在方遥的院落外的少年,犹如望夫石般想敲又不敢敲门的样子,指节屈起,戾气横生。
他的情绪太强烈了,连带着周遭空气都凝结出阴冷寒冽的气息,以至于靠在他身边的崽崽忍不住蜷起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脚丫。
另一个崽崽被扰得翻了个身,往他身边拱了拱,柔软的胳膊抱住了他的手臂。
谢听心底翻涌的火苗像是被无形的琉璃罩住,渐渐平息,指尖上蠢蠢欲动的妖力稳定下来。
自从当了父亲后,他再未亲自动手杀过一人。
刚刚怎么就动了想杀人的念头……
谢听不经意地想,要是悄无声息地杀了这人,她会生气吗?
毕竟是她师弟,大概会的。
院落里传来咻咻的破空之声,那个不解风情的剑修,根本不知晓门外失意的小师弟还没有走,当真练起了剑。
方才她也不曾与此人多说一句话,可见此人不过是一厢情愿。
谢听撤回神识,轻嗤了一声。
长得挺丑,想得倒美。
他这般姿容要勾得那人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有了俩崽,那人说忘就忘了。
八辈子也看不上那个丑东西。
谢听手指微勾,妖力凝成丝线,将轩窗和窗外的月色一并锁住阖上,眼不见心为静。
另一边,方遥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练得身上出了薄汗,便回了房,完全不知景郁因为在她院落外多待了一会儿,差点性命不保。
临睡前,方遥施了净尘术犹不解乏,干脆烧水沐浴了一番,遂倚坐在竹榻上,想到什么,从瓷枕下拿出一只坠着红穗的玉佩,借着月光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