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夏莱听了一会儿,安心的在她温热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午夜十分,所有人都已经安寝,整座福利院一片寂静,只有走廊里的小夜灯勤勤恳恳地工作,偶尔照出一晃而过的一团黑影。其中一扇房门忽然发出年久失修的“咯吱”一声,很快漆黑的夜又归为平静。休息日(四)旭日东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简陋的窗槛照在酣甜的脸上,树上的鸟雀在枝头跳跃,和另一只忽然飞来的伙伴碰头蹭了蹭,共同欢迎这个宁静的早晨。夏莱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她醒来第一时间听见的却不是走廊里的吵闹而是枝头鸟儿的啼鸣,清脆而又欢快,一天之计在于晨,这本该是迎接这一天最美妙的开端,如果没有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指责的话。小葵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肩头拱了拱,睡眼朦胧的在这不安分的声音中嘀咕了两声。她带着鼻音道了声“早安”,有点慌张的问夏莱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太清楚。”夏莱在她被子上安抚地拍了拍,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会儿。走廊里有很多人,纪和院长在问询一件事,她听出其中一些指责的话语属于带头欺负小野的那个孩子和他一帮小伙伴,期间似乎还有小野低缓的辩解声,不过最大的声音都不在这些人当中,最大声的竟然是瑟尔。“你们一大早就在吵什么啊!”他不满的嚷道,“小孩子的精力就这么旺盛吗?”纪和院长有点尴尬的和他解释了一句,瑟尔从鼻子里嗤出一声,随即夏莱就听见趿拉着的鞋蹭着地板走动的声音,之后老旧缺油的木门嘎吱一声不轻不重关上了。明显这位少爷一大早被吵醒便朝外面的人发了一通起床气。夏莱无声的笑笑,但想到走廊里发生的事很快又笑不出来了。“他们貌似在指责你的新朋友。”她告诉小葵。小葵倏地睁开眼睛,立马精神了,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他们又在欺负小野吗?”“也许是,也许不是,纪和院长也在。”事实上,整个福利院里的孩子都涌到走廊上看热闹来了。虽然他们已经习惯这些孩子和小野之间的矛盾,但当矛盾再次出现时,热闹仍然是新鲜热乎的。小葵听说小野又被欺负了,再也躺不住,爬起来套上衣服就往外跑,边跑边嚷,“他们太过分了!”“等等。”夏莱一把扯住她,把她系错的扣子重新挨个扣好,“有纪和院长在应该不会任由小野受委屈。”但是上次他们欺负小野纪和院长看见了也只是罚他们站而已!小葵很像这样反驳一句,但看了看夏莱脸色还是憋回去了。孩子们的想法也不总是新鲜的,夏莱拉着小葵出去的时候大部分学生会成员也都在,包括会长希浦。“发生什么事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向希浦打听。自从在夜之城被夏莱救回一条命之后,虽然希浦还是一直板着脸,但在别人看来会长对夏莱同学的态度可谓和颜悦色。“纪和院长说自己放在盒子里的钱袋丢了。”希浦小声向她解释。夏莱做了个了然的怪表情,“然后呢?现在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吗?”希浦用下巴小幅度指了指小野,“这些孩子都说是他偷了钱。”“他们撒谎!”小葵一直紧张的拉着夏莱衣服听他们讨论,此时忽然插嘴道:“小野才不会偷东西,他是个好孩子!”怕夏莱和希浦不信她又开始给两个人分析为什么小野绝不会偷东西,“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要送他各种零食他都不要,连送的都不要又怎么可能去偷东西呢。一定是他们诬陷他!”她委屈巴巴看着夏莱,仿佛她才是被诬陷的那一个,“夏莱,你相信我好不好?小野他真的不会偷院长钱的。”然而夏莱不会因为和小野更熟就断言他绝不会偷东西,也不会因为对那几个欺负人的孩子不喜就一口咬定是他们诬陷他。她拍拍小葵脑袋,“如果他没偷的话我相信纪和院长一定不会任由那群孩子信口胡诌。”见自己最信任的人却不相信自己的话,小葵有点失望,还有点伤心,低低“哦”了一声就不再理他们。夏莱也不多做解释,拉着她的小手静静站在一边看向纪和院长。纪和院长年过五十,半边的头发都已花白,身体有些虚肥,但这并不影响她作为一院之长的威严。那张因为衰老而下垂的脸上总是严肃的时间大过面带笑容,因而显得并不怎么慈祥,孩子们背后会叫她“胖院长”,但如果站在她面前,他们永远不敢和她直视,她那双白里透黄的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人心。当然,如果夏莱知道他们的心理一定会说,这不是废话吗,纪和院长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饭都多,人家走过的路是你们整个人生的许多倍,要看穿小孩子的谎言也就需要一眼而已。她此时就用那双令所有孩子都惧怕的眼睛慢慢扫过面前作证的孩子和反驳的小野。现在,整个走廊已经站满了人,除了瑟尔这种有起床气需要自己独自在房里生闷气的怪脾气大少爷不在,基本上所有人都出现在了此处。“现在,我再问一次,到底是谁偷了我柜子里的钱?”她的声音并没有多威严,语速也很缓慢,但孩子们听到后却齐齐低下了头。唯一没低头的大概只有他们这些站在外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他们是不是心虚了?”小葵偷偷问。夏莱手指在她唇上轻轻贴了一下,摇摇头,示意她保持安静。纪和院长的目光看向作证的孩子,“你们亲眼看见小野偷拿钱了吗?”几个孩子互相对视一眼,默默点头。“我没偷!”小野攥紧拳头愤怒的瞪视他们。“那么谁来告诉我,他是怎么偷的?”“他半夜偷偷跑出去,溜进了院长房间!”抢着答话的又是那个前一天因为抢食被罚站的孩子之一。他们一定是因为被院长惩罚不能吃饭对小野一直怀恨在心才诬陷他的。小葵心想。纪和院长此时又问,“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半夜偷偷溜进了我房间?”第二个孩子立马接话,“我就睡在他隔壁的第二张床,他起来的时候我正在做梦被他的动静惊醒了,我看见一个黑影从床脚路过还吓了一跳。开始我不知道是谁只是好奇这么晚他想去哪儿,所以也偷偷起床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走廊有灯我才看清原来是一只耳,他一路偷偷摸摸最后进了院长的房间!”这个孩子思路清晰,语言组织也很强,描述起当时的情景很容易让大家相信他就是在场的当事人之一。“然后呢?”纪和院长问,“你怎么没把他当场抓获?如果你当时开口喊人我一定会醒。”“我、我没想到!”这个孩子低头说,似乎因为自己当时没有人赃并获而羞愧。“我从门缝里看见一只耳溜进院长房间后就直接奔着柜子去了,他、他从里面摸出来一只袋子!”“所以你就在门外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了我的钱是吗?”这个孩子语塞。“而且,”纪和院长犀利的问道,“你在自己的房间都看不清起床的人是谁,是如何清楚的看见他在我房间里做了什么?”“因为、因为走廊里有光!”第一个孩子再次抢答,“他回去就和我们说了,还说当时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可以看清一只耳的动作!”“没错,就是这样!”第二个孩子马上接道,“一只耳就是个小偷,以前就经常偷院长的东西!”“我不是小偷!”小野两眼通红,像一只愤怒的小公牛,“我从没偷过院长的东西,我没偷过任何人的东西!”“你偷过!”几张嘴同时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