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璟琛感受到她的疑问,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静静望着对面的男人:“你也害怕慕昭被坐实杀人罪,你害怕她出事,她虽然是慕怀仁的女儿,但是更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害怕母妃终有一日想起来,会怨恨你,所以你回来了……”
“够了!”厉璟昶厉声呵斥,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的心里确实不好受,这些都是心底他想要隐瞒,想要忘却的。
“不够!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事,慕昭她不欠你的,是你欠她的,母妃这十多年无忧无虑,可是当她想起来,你过去过的多么幸福,以后就有多么痛苦,母妃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她有知道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你要代她选择,也许她心里也是想亲自照顾自己的女儿,亲自看她长大,你错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一直错下去?”
啪的一声,厉璟昶狠狠一掌拍在了桌上,桌子应声儿裂,碎片木屑四溅。
他的眼眶蹦出了血丝,压制着极大的挣扎,望着对面一对俊俏的男女,他愤怒道:“明明是我先认识她的,她是我的未婚妻,从很多年开始她就应该属于我,是慕怀仁从我身边抢走了她,才有了她!”
他伸手指着慕昭,眼里浮现了强大的悲痛和不甘,随后他伸手抱住头,俯下身子,“这些年我过得幸福,可是常常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不好受,我担心她想起来,担心这幸福就像是泡沫,轻轻一碰就裂了,我让你娶慕昭,就是想着在她还没有想起来之时,让她们再次坐实母女之名,让慕昭成为我和她的女儿,我想等你们成亲后,带着你们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离慕怀仁远远的地方,那样我们一家人就能幸福在一起了。”
他将目光落在慕昭身上,带着惋惜和痛苦:“如果当年她选择的是我,那你就是我的女儿了,我们一家人会很幸福。”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透着一股无力和沧桑,他缓缓的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整个人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此刻的他不安,痛苦,自责,彷如即将面临审判的死刑犯,带着一股子的绝望。
慕昭心里一阵心酸,为自己,也为厉王爷,她想恨,可是恨谁?恨他如此自私?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自私,娘亲还活在对慕怀仁的绝望伤痛中,也许她也活不长,也会离开她,也会留下她一个人……
“你放心,我不会找她的,你好好照顾她……”慕昭虽然心里难受,可是还是做出了和厉璟琛预测的一样的决定,她一个人痛苦比所有人痛苦好,而且,娘亲能幸福的活在她看得见的位置,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好了。
“昭儿,你……”厉璟琛蹙了蹙眉头,虽然知道她会这么做,可是他不赞同,他不想看她每回望着亲娘不能相认的样子。
慕昭摇摇头,对上厉璟昶诧异的眼神,“我不是为了你,也没多少伟大,只是不想她回忆起以前,对她来说,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话落,她从厉璟琛怀中挣脱,走到大门口,拉开大门,当脚步跨过门槛,她突然顿下,转头望向他:“我们还能和过去一样吗?”
厉璟昶这一刻没有任何迟疑,点点头。
当她的背影做眼前消失,厉璟琛看着自己的父王,那个颓然害怕失去的男人,“她比你看得明白!”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里顿时就他一个人,厉璟昶看着满屋的狼藉,不禁摇头苦笑,或许他真的老了。
翌日的帝都城里,出现了一个让闺中少女芳心碎了一地的事情,状元公子秦默然有女人了,虽然只是一个侍妾,但是对于一向没有花边流言的他,显然造成的风波不小。
秦默然最终还是纳了银染,他过不了自己那关,虽然他逛过青楼,但是那些本来是供人享乐的女子,玩了也就玩了,给点银子就能解决,可是银染不同,在他之前,她虽然跟着二皇子,但是是一个清白的好姑娘,是他玷污了她,就得负责。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亲戚的临门,也没有来宾的道贺,只是简单了请了二皇子和几个朋友吃了顿酒。
席间,秦默然一个人喝着酒,二皇子在一边若有所思,当他再次拿起酒壶斟酒之时,殷寂澈抢先了一步拿住酒壶,看向他醉眼惺忪的眼:“我来。”
“你这小子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让二皇子亲自给你倒酒!”一灰衣公子狠狠拍了秦默然肩膀一把,眉眼间不掩饰的羡慕嫉妒。
殷寂澈微微扯了扯嘴,撩起袖子,给秦默然将酒斟满:“男儿志在天下,等功成名就后要什么女人没有,我以为你这小子一直不开窍,没想到还是过不了银染那关,早知如此,我真该将她早点给你!”
秦默然默默的拿起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今日明明是上等的女儿红,可是他喝不醉,酒入了肚子,是满腔的苦涩。
“我说你这小子好样的,银染可是二殿下身边的红人,竟然给了你,这福气不小,你今后可得对二殿下忠心,不然我们都看不过去,哈哈~来,再干一杯!”
其中一位起身,再次拿起酒壶,打算给秦默然斟满酒,许是喝的太多,他摇摇晃晃,洒了不少。
秦默然握住他的手,将酒壶夺了过来,冷冷的看了周围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殷寂澈身上,将手移过去,给他稳稳的斟满了一杯:“二皇子厚爱,默然定不负,望二皇子事成后能不忘记答应过的事情!”
殷寂澈接过他的酒杯,微微一笑,那好看的容颜瞬间如满树的梨花绽放,“好说。”
一杯毕,几人便继续畅聊着,直到黑色将秦府笼罩,四周寂静无声。
临走之时,殷寂澈拍了拍秦默然的肩膀,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银染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她是个清白的好姑娘,我将她一直当做妹妹,既然你纳了她,就好好对她,即使你以后娶妻生子,我也希望在你心底能有她一席之地!”
“二皇子放心。”秦默然扯了扯嘴角。
殷寂澈得到满意答复,便有下人搀扶着踏上了马车。
当马车嘶鸣声响彻天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秦默然望着寂寞的月色,眉眼一片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