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便只是这样,二弟也不准吗?”
赵佑楠见兄长起初语气还算好,但说到最后,脸色也稍稍有些变了。原是温雅清润的一张脸,只微微冷些,便就如秋霜寒露。
赵佑楠虽说从小并不畏惧谁,但兄弟二人间有话说开就好,实在没必要生出隔阂来。
所以,见事行此处,赵佑楠便也低了些头,致歉说:“方才是我言语冲动了,还望兄长勿怪。”
赵佑樾则又笑起来说:“你此举也是情有可原,我也见怪不怪了。只不过……”赵佑樾话说一半又突然停住,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口来。
他想说的是,只不过,日后有了软肋,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赵佑楠走后,赵佑樾却久久都无法再沉下心来投入到工作上。
他与卢氏夫妻多年,虽说彼此间感情并没有轰轰烈烈,但婚后二人一直相敬如宾,也是十分和美。
他自然是愿意去做个好丈夫的,只是,如今妻子所求越来越多,甚至是奢望他能如二郎待柳氏那般去待她……这超出了他的预期,也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他必然是给不了回应的。
他原以为自己是可以做到铁石心肠的,只要无视掉她满脸的乞求,不去在意她在想要什么就好。但真正这样去做了,其实他内心何尝又不痛苦。
这也才忽然记起,仿若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再踏足过后院一步了。
若没有二郎比着的话,他觉得自己这也算是常态。如今还在孝中,他又庶务繁重,不去后院、少去后院,传出去,也只都会说他孝顺,于名声自是有益。
但如今有见识了二郎是如何在意柳氏的后,跟前有了个明显的比较在,赵佑樾不免也会反思一二。
但若去了后院,夫妻皆久旷,按理说该是要行夫妻事宜的。可他心中最为厌恶恶心的就是那种男女之事,从前回回都是卢氏主动得他实在不好再装作看不懂了,这才无奈点头去做那种事。
如今,他设计毒害了父亲,又让小郑氏母女在地牢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往昔的那一幕,近来越发时常会出现在他梦中。常常在梦中惊醒,然后就越发的恶心。
赵佑樾拧着清冷的眉心迟疑,但当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日妻子在他书房时迟迟徘徊不肯走时的样子的时候,赵佑樾便彻底妥协了。
他阖上手中文书,起身出门,往后院去了。
魏青是赵佑樾近身护卫,赵佑樾每回在书房办公时,魏青都是候在书房外。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魏青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见主子出来,魏青忙抱手行礼:“世子爷。”
赵佑樾一身素色锦缎,负手立在月光下,男子清冷面容此刻颇显倦意,他声音依旧一如既往温柔,对魏青说:“你留在这里,我去后院。”
魏青一听便知主子今晚这是要留宿在夫人那儿了,忙应“是”。
卢氏如今也越发少去前院了,她每日也有自己的事要忙,白日打理阖府庶务,晚上督促明霞功课,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也并不清闲。
上次她见到大爷,还是那回弟妹突然被召去宫里,二郎又不在家,她是怕会出什么事,这才匆匆找去前院的。但自那回后,卢氏便再没见到过丈夫。
夫妻二人似是形成了一种默契般,各过各自的日子,互相不打搅。
起初卢氏心中还会有怨愤在,时常会去和二老爷夫妻以及二房的比较,并且越比较越难受。而如今,她也鲜少去比较什么了。
她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比来比去的,也只是自己徒增烦愁而已。
又何必?
赵佑樾回后院时,卢氏正在耐心检查明霞功课。明霞十分聪慧,连教她的夫子都夸她,还曾当着卢氏面惋惜过她不是男儿身。
卢氏虽说很想要再生个儿子,但对女儿也是一样十分疼爱。所以,既见女儿有这等慧根在,她自也会倾囊相授。
不仅教她学问知识,还传授她做人的道理。
明霞自己也十分好学,白日跟着夫子学,晚间跟着母亲学,自己也十分自律,学问长进十分快。为人更是小小年纪,便能瞧出品学兼优。
明霞七岁了,褪去了些幼年时的稚嫩之气,如今整个人也抽条起来,越发窈窕明丽。有了知识的熏陶,气质越来越似她父亲。
尤其是蹙眉的时候。
卢氏瞧见了女儿不经意蹙眉的这一幕,不由又想到丈夫来。只要想到他,她心总莫名还是会酸,会难过。
但卢氏屏息凝神,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她闭了闭眼,好一会儿后,才睁开双眼来。
可心里是已经尽力去把那个男人清除出自己脑海了,但眼前却突然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来。说实话,乍一睁开眼时,瞧见一身素色圆领锦缎袍子的清雅男人负手走进来时,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爹爹!”明霞也瞧见父亲了,忙起身迎过来。
倒还知道规矩,先朝自己父亲行了个礼:“女儿拜见爹爹。”
赵佑樾也有些日子没见女儿了,想得很,弯腰就把女儿抱了起来。目光在她方才伏着的书案上扫了眼,然后笑意越发溢出眼眶来,男人用他一如既往温柔的嗓音问:“明霞这么好学,都这么晚了,还在看书?”
明霞说:“爹爹也很好学,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我和娘亲虽然很想爹爹,但都认为不能打搅爹爹。女儿要以爹爹为榜样,长大后像爹爹一样,要为朝廷效力,为我们赵家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