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未婚小夫妻的绵绵情话就喁喁地传进了老人家的耳朵里。
“三哥……我在梦里也会想你的,你呢?”苏傲雪以为这里只有他们,用的称呼就是最为亲昵的“三哥”。
杜景堂没有说话,只以一个绵长的吻作答。
吕英是过来人,知道自己该走了。
走进船舱,人声逐渐嘈杂。走不到两步,吕英就碰见了两房娘家的堂姊妹,二人脸色都沉沉的,说着话还会擦一下眼角,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因为三个人是正面遇见的,吕英不能装没看见,便关切地问道:“在聊什么?”
“聊咱们的表姑父。”
吕英转了转眼珠子,又问:“是比我还小一岁的那位表姑父?”
像这样年纪和辈分乱了套的亲戚,大多是远到出了五服的,平时一年难见一面。
两位堂姊妹就解释起她们为什么会因这样一房远亲落泪:“今天没上船。听说是为了给家里人买最后一顿小馄饨,跑去了华界,一晚上没见人回来。”
“虽然说起来有些冷血,可难道一家子都为这个留在上海吗?多待一天也许家里就要少一个人的。所以,只留了大儿子四处访消息……”
说罢,她们便也好奇,上船到现在居然还没见过杜守晖。
吕英脸色霎时白了,好在夜色很暗,船舱过道的灯也昏昏的。又恰好走到了房门口,吕英故作镇定地道了声晚安。
等天亮吧,天亮了就用不着她开口了。管家会找个码头略作停靠,然后上岸去买当天的报纸。一旦消息传开了,大家或慑于她这未亡人的煞气,或同情她遭此大劫,应该不会再追问她这些了。
至于人情礼节上的事,养了那么多儿女,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傲雪凭借特别的方式,记住了杜景堂的几位嫂子和弟媳。因为这几个人看苏傲雪的表情最复杂,而且总不放过任何可以审视她的机会。
据杜景堂说,他的大哥其实是杜守晖乡下的糟糠之妻所生,自杜景堂有记忆时,这位大哥的性格就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所以,他娶的妻子也学了他待人接物的方式,纵使心里有怨言,也不敢记恨任何一个。尤其是杜守晖出了事,他们夫妻的处境就更像寄人篱下了。
下边还有两个弟媳,最小的少奶奶,是因为战事骤起,匆忙从简就嫁进杜家的。这位小弟媳只是好奇苏傲雪,有机会就要多看两眼,唯有大房的弟媳敢和二嫂同气连枝,一道恶狠狠地瞪着苏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