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学,语文课本里面的《背影》那一课,该背的段落他全部背了,不该背的,他也偷偷背下来。
他时长会想,如果自己不是生在段家,不是私生子,那自己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一位父亲。
他不那么有钱,他也不那么重势,他没有一大堆的孩子和一大堆的小老婆,他穿着寻常的粗布衣衫,他小时候会把自己放在肩头,就算有一天年华逝去,他不再年轻,他也会去给自己买橘子
从那以后,段月岚不吃橘子了。
不是不喜欢,相反,他其实一直很喜欢吃橘子。
只是他告诉别人,他不喜欢。
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就像他幻想自己有个家,有个温柔的妈妈
长大后,他又想,谁规定家一定是那样的呢,妈妈一定是温柔的呢?也没人规定啊,他过得也不差。
他不缺衣不少食。
在这种隐约的执拗中,有种隐约的幻想,父亲只是在考验自己,只要有一天父亲能看到自己了,一切就会不一样。
可是今年他不是八岁,也不是十二岁,而是整整十六岁了。
他已经过了那个渴望父爱的阶段了。
这句夸奖要放在自己八岁的时候,一定会欣喜若狂,如果放在十二岁的时候,自己会高兴转圈,但是现在,好像没什么意思了。
第二天去妈妈那边吃饭,妈妈往桌上放盘子的声音特别响,她在发泄她的不满。
&ldo;好好的贵族学校你不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rdo;
&ldo;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从贵族学校离开!那些人,以后全都是人脉!你知道一个普通人想要积累这么多的人脉有多难吗?&rdo;
段月岚只是闷声吃饭,他想说的,敢说的,早说完了,现在继续说,也只能是重复那些没有意义的&lso;废话&rso;。
对于他不说话的态度,薛静更加抓狂,但是她的愤怒无处发泄,只好抓过段月岚的筷子,两步扔进洗碗池:&ldo;吃什么吃!都别吃了。&rdo;
段月岚来不及按住桌子,薛静就回来把桌子掀翻了。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耳边是薛静的骂声和哭声,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自己难道是麻木了?
他蹲下麻木的腿,伸出麻木的胳膊,收拾残局。
薛静对着这样的儿子,哭着跑回卧室。
收拾好之后,他走到母亲房门口,说了一句:&ldo;妈,我回去了。&rdo;
里面传来重物砸在门上的声音,伴随着薛静歇斯底里:&ldo;滚!我不想再看到你!&rdo;
段月岚回去的路上,双手踹进兜里,也会想:我做错了什么呢?
曾经他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现在他不觉得了,他读了很多书,看了很多报,学了很多的道理。
他明白母亲的悲剧,不是自己造成的。
这一点,足够让一个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浮木,狠狠喘了一口气。
读书,让他明白了太多,他不需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抗在自己的肩膀上,也不需要总想着能拯救任何人,说实话,他能够拯救自己就不错了。
茫然走在街头,他有些饿了,随便找了个便利店,进去买了两个早餐卖剩下的包子,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开始慢慢地吃,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都沉浸在快要过年的喜悦中,而他只是觉得孤独。
段月岚又突然想到:自己饿了就能买包子吃,已经比很多穷苦的人好太多了。
吃完了包子,他准备回老宅写作业了,说实话,老宅和妈妈这边,都不是什么好去处,只是他没得选。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路过公交站正要打车,突然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喊:&ldo;同桌?!&rdo;
段月岚回头,对上凌渡亮晶晶的眼睛,他轻轻笑了一下:&ldo;你没有回南方吗?&rdo;
凌渡咧着嘴说道:&ldo;今年我爸赚了点小钱,在姑妈的建议下,在海市买了房子,今年我们家在海市过年!&rdo;
段月岚点点头:&ldo;很好啊。&rdo;
说完,段月岚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准备等公交车离开,凌渡却问道:&ldo;同桌,你有没有打过电动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