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璟松开手,后退一步。
沈良庭终于从这掌控中脱身,得以喘息。他向前伏倒在桌上,肩膀颤抖,颈项由于拉伸的太久,经络隐隐作痛,他不适地伸手摸了摸脖子,声带也受到了影响。
傅闻璟看了他一会儿,“沈良庭,从现在起,你要小心了。”说着,傅闻璟从衣领间掏出一枚钻石戒指,放在唇前一吻,“打个赌怎么样?我放手或者你服输,看看结局会是什么。”
沈良庭慢慢从桌面抬起头,眼神也慢慢变冷,像冬日里的铁。
傅闻璟受着这视线的凌迟,刀刀锋利,仿佛过往一日日光阴的叠加。半晌他轻笑一下,“忘了说一句,恭喜你,你们兄弟两终于和好了,那么你也要插手张兰的事吗?”
沈良庭这才开口,声音嘶哑仿佛带着血腥味,“不,我只希望你从仇恨中解脱,能放松下来。”
傅闻璟拉开门扶手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僵硬,但旋即微笑,“很遗憾,他一直存在。”说完,他拉开门,迈步走了出去。在外头一直等候他的助理,迅速地跟上前。
沈良庭扶着桌站起来,瞿嘉等人立即进来,也已经在外头等了很久。
“沈总你没事吧?”
沈良庭摇摇头,手掌压着口袋里没有送出的礼物,眼睛则看着傅闻璟离开的背影。
而今,他们各有武装,各有拥趸,各有立场,过往风月,如烟般消散无迹。
——
冬日高耸的大楼下,一道身影掠过。
从沈良庭那里离开,傅闻璟走得急促。
好像身后有一场急速推进的暴风雪,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每多留一分钟,都有被卷入吞没的风险,寒冷的气流像刀一般切割出锋锐的刃口,耳边能听到飞旋的冰渣的声音。
从搏浪大门走出,冬季的严寒袭面而来,积雪未销,空气肃凉。
苍白的脸包裹在黑色立领中,凸显出漂亮的下颌骨骼,像钢制文件柜里摆放的标准模型般规范的形状,寒冷雕塑人像雕塑一块冰,切割出立体冷硬的美丽轮廓。
一缕惨白的雾气随着呼吸飘散。
傅闻璟弯腰坐进车内,车内空调温度燥热,紧闭的车门隔绝了外头簌簌冷风。
和沈良庭短暂的谈话却带来持久的影响,他像犯了疟疾一样浑身颤抖。坐在前座的助理转过头问他是否还好,给他递了杯热咖啡。
傅闻璟低头看了眼,一言不发地从车里的储物箱拿出酒,把咖啡和威士忌兑在一起喝。
他尝到层层递进的泥煤味,扭过头,车窗上滑落无数细雨般的缕缕冰水。
随他一起来的助理看到了他和沈良庭的剑拔弩张,也看到了分别时双方敌对的眼神,一切都在掌控中,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跟罗青解释这次股东大会上的决定。
利星因为处置恒隆的不良资产损耗太大,股东内已经有不满的声音,没有钱去一次性买下搏浪的所有股份。接连吞掉恒隆和搏浪这两个大企业,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利星没有能力消化掉,只能让它们继续存在。
吴振华回来了,苦于没有借口,一直在等着自己犯错,他必须谨慎不能给人抓住把柄。
因此倒不如再等一段时间,一步步打压搏浪的股价,最后在搏浪最低点进行收购,用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利益。
所有都合情合理,罗青会相信的。
傅闻璟想,但和沈良庭的这场对话,有多少是出自真心有多少是假意伪装?傅闻璟扪心自问,真实的成分太多,多到他无法无动于衷,他反复确认已经很明显的确凿事实,每一句都是拖人入深渊的陷阱,他自讨苦吃,他自寻死路,是他错误的清醒酿出了噎人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