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你听我说﹐不要忍耐了﹐这样你会更痛苦﹐我现在就带你去教堂。”他抬正她的头﹐决绝地说。“我不要去﹐我不走﹗”羽衣知道他在想什么﹐声声?s啊□“你不会走﹐你忘了自己说过﹐即使你知道了回家的路﹐你也不会杂开我吗﹖我相信你﹐我们先去解除你的痛苦好吗﹖”聂少商好言谎骗﹐将自己的心灰掩藏在眼睑后。“不要﹐你也说过身不由己﹐如果我去了之后就回不来怎么办﹖”羽衣不从﹐她失去神采的眼睛盛满绝望和悸怕。聂少商执起她的手牢牢握着﹐“我会牢牢抓住你的手﹐守着你不让你离开﹐就像这样。”“你保证会握牢我不会放手﹖”羽衣仍然不信﹐还是一脸的迟疑。“我保证。”聂少商将她的手贴在心窝上﹐深深地将她搂抱﹐心痛地吻着她失色的唇。羽衣热烈地吻着他﹐而后悲切地嘱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放开我的手﹐绝对不可以﹐你知道吗﹖”“我不会放开你的﹐你先把翅膀收起来﹐我们去找教堂。”他沉沉地点头﹐抱起她站稳。羽衣沮丧地垂下头﹐“我收不起来。”她根本就控制不了那双不听使唤的翅膀。“没关系﹐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到了。”聂少商取来厚重的外袍绵密地将她的双翅盖住。他带她走出家门口﹐发现车钥匙忘了带﹐便让羽衣在门口等候﹐又折回屋内去取。当他拿起钥匙转过身时﹐蓦然看见屋内那盆一直恣意盛开的昙花竟缓缓落下一片花瓣﹐花瓣落至地上后迅速枯萎﹐化为空气不留痕迹。※※※抵达公园后﹐聂少商搀扶着羽衣走过广阔的草坪﹐穿过浓密的树林后﹐教堂耸立在眼前。一群飞鸟从天而降﹐朝着羽衣飞来﹐环绕在她身旁。“那些鸽子又来找你了。”聂少商因飞鸽掀起的风而□起了眼﹐试着想赶走碍路的飞鸟。“走开﹐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羽衣一手捂着耳朵对鸽群叫道﹐一手不停地挥舞﹐想驱离停在她身上的鸽子。“你听得懂﹖”聂少商转过头看她﹐耳边除了鸽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外.他什么也没听见。“它们一直叫我回家。叫它们走﹐我不要回家。”羽衣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进去里面。”聂少商飞快地拉着她跑向教堂﹐拉开沉重的大门推她进去。将鸽子隔绝在门外后﹐他看见鸽群犹不死心的在窗外敲打透明的玻璃﹐于是牵起羽衣的手朝圣坛走去。“好象没人在的样子。”“少商﹐他们也是天使﹖”羽衣愕然地指着圣坛上方排列在圣像旁的天使雕像。“对……那是十二门徒。”聂少商看了一会儿﹐想起书上写的名称。“他们变成石头了……”“不是﹐那只是雕像﹐他们没有变成石头。”聂少商牵着她的手再往前走。“少商﹐我的耳朵不吵了﹐反而听到一种歌声﹐好美、好熟悉的歌声﹐你听见了吗﹖”她走到一半便停住了脚步﹐扬起头问他。“我没听见什么歌声。”聂少商皱着眉回道。“好奇怪﹐翅膀也不痛了。”她轻轻挪动大衣下的双翅﹐不再觉得有那种火烧般的感觉。“舒服多了吗﹖”他拉紧她的外衣﹐怕她的翅膀会暴露在外。“嗯﹐很平静也很舒服﹐不再那么燥热疼痛了。”羽衣面颊莹亮﹐一种释放的感觉平复了她身体上的痛苦。聂少商抬起手触着她的额、她的面容﹐“那就好﹐你的脸色好多了﹐额头也不热了。”“少商﹐他在对我说话。”羽衣眼神转向了一尊高耸的雕像。“他﹖他是谁﹖”聂少商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没见着半个人影。“天使长﹐百迦列。”她清楚地指着其中一尊天使说道﹐语气里没有半点犹疑。“你认得他﹖他说什么﹖”她当初连一个天使也认不得﹐如今反常的举止令他不安极了。“他很生气﹐他说我早就应该回去﹐而不应该逗留在人间这么久。”羽衣看着雕像﹐默默地接受那无声的责备。“他还说了什么﹖”聂少商困难地吞咽﹐又吐出另一个问题。“他说……时间到了。”羽衣收回眼神直直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起回家的路了﹖”他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紧张地问。“踏进这里不久后﹐我就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回家的路在那里。”羽衣眼底没有惊慌﹐适然安详地指着上头阳光穿透的玻璃屋顶。“羽衣……”聂少商像个等待判刑的男人﹐提着心不能自主地等待她开口。“可是我不走﹐我不回去天堂﹐我要留下来﹐我要留在你的身边﹐你答应过我不会放开我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延续到来生。”她真挚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瞳﹐如花瓣的唇绽放出一朵他爱恋的笑。“对﹐我答应过你。”聂少商激动地拥着她﹐觉得自己快死的心在她的笑容中又活了过来。“我不做天使﹐我要留在人间做你永远的情人。”也许天堂有殷殷呼唤她回家的亲人﹐也许在那个乐园里她永远不会再有欢乐以外的情绪﹐可是留在他的身边她会拥有永生不变的情爱﹐那是无可取代的﹐而且是天堂上绝对没有的。“好。”聂少商虔诚地将他的天使抱在怀中﹐满心喜悦。羽衣拉拉他的手﹐“走﹐我们去告诉他。”“告诉谁﹖”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教堂。“百迦列天使长﹐我要他将我除权﹐再不要当天使。”她笑得璀璨﹐心中再无阴霾。“好﹐我们向他说清楚。”聂少商微笑地低下头吻她﹐拉着她的手一同爬上高耸的石雕基座。“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快下来﹗”一个老迈的声音由他们的下方传来。“他是谁﹖”羽衣侧转过头问。“可能是这间教堂的神父﹐我去和他说说。”聂少商打量了喊话人的穿著后回道﹐想放开她的手下去对他说明。“不要﹐千万不要放开你的手。”羽衣慌张地看看百迦列的脸孔﹐又紧位着聂少商的手不放。“快下来﹐你们听到了没有﹖”神父气坏地在下头嚷着。“我只是下去一会儿﹐你别担心。”聂少商缓缓松开她的手﹐笑着安慰道。“少商不要……”羽衣无助地看着他们紧连的手慢慢分开。“我很快就回来。”聂少商跳下雕像的基座﹐转身走向神父。“神父﹐我们只是想看看那尊雕像……神父﹖神父﹐你还好吗﹖”他看见神父的面孔由气愤快速转变成惊骇﹐不由得问道。“她……她有翅膀……”神父颤抖地指着站在雕像旁的羽衣﹐吓得跌坐在地﹐继而爬着逃出教堂外。聂少商打过头﹐赫然发现羽衣早已脱去外套﹐一双翅膀在她身后有力地拍振着。“羽衣﹖你怎么把翅膀──”“我说过不能松手的。”羽衣的泪落了下来﹐翅膀不断地拍飞﹐使她的两脚离了地。“羽衣﹐你回来﹐快回来”聂少商仓皇地朝她奔去﹐心底既惊且怕。“我没有辨法……”她凄凉地喊道﹐身后的双翅早不听使唤﹐一心要朝上飞。“找到你了。”一抹人影在羽衣缓缓上升时突然飞掠而至﹐强将她制在空中。“曼婷﹖”羽衣眨掉泪水看清了阻止她的好友。“跟我回去。”曲曼婷张着充满血丝的眼﹐语调颤抖地说。“曼婷﹐你怎么了﹖”羽衣看着她可怕的表情﹐心底有些慌乱。曲曼婷一手握住她的腰际﹐一手捉紧了她的双手。“跟我走﹐回去洛贝塔那里。”“不行﹐我不能去﹐放开我。”羽衣挣扎不开﹐含泪对聂少商求救﹐“少商……”“放开她﹗”聂少商在下头嘶声大喊﹐一边忙着爬上雕像的基座。“对不起﹐我是被逼的﹐请你原谅我。”曲曼婷松开了一只手﹐往她的后颈敲了一记﹐然后带着昏迷的她消失在教堂的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