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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页(第1页)

「没有。」杜宽雅笑了笑,「怎么四海今晚没一起过来?」自半年前他发烧的那一天起,怕他一个人会觉得寂寞,富四海与她就常常来到房里与他作伴,也因此,他已经很习惯他们两个总是常常在晚上爬进他的窗里听他弹琴,在听得想睡不想回家时,便留在这里与他共挤他这张尺寸超大还特别好睡的大床。到后来,在他们两个不知不觉都对他的床睡上瘾后,他们干脆都自备好了枕头,三不五时地就跑来他这里借宿。「我没邀他一起来。」伍嫣脱去了鞋子爬上了床边,自顾自地把她的枕头给摆好,「谁教他昨晚把我给踹下床去?」他不忘提醒她,「可是妳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脚印啊。」今早富四海顶着那个脚印去上学时,专程到他班上看笑话的人可多了。「这叫公平。」她悠悠哉哉地趴在床上,伸手拿来摆在小桌上的琴谱,开始翻找起想听的曲子。「今晚妳想听什么?」接受点曲的他,在回头看见了她那一双光滑白皙的脚丫子在空中来回晃动的样子时,有些动摇地转过头去。「贝多芬的月光。」看着坐在窗边的他,沐浴在月光下的模样,她毫不考虑就选了这首。流泻在空气中的琴声,听来像是条月光下潺潺流过人间的小河,缓缓流过了黑白交错的琴键,途经一地自窗外照射进来莹莹发亮的月光,再蹑着脚步,轻轻地跃上床来到伍嫣的耳边。时常听他弹琴的伍嫣,发现他在弹琴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在唇边带着优雅的微笑,而他指下的琴音听起来,也像他的人一般,和善温柔,就像一道在盛夏中吹拂而过的清风一样。弹完一曲后,杜宽雅发现今晚房内唯一的听众,并不像以往那般会来上一段掌声感谢,他转身看过去,这才发现两眼不知何时早就瞇成一条直线的她,已趴在枕头上看似随时就要入睡。他起身来到床边轻轻摇着她的肩头,「小嫣,妳快睡着了,在睡着前快点爬回去,四海不在,妳不能一个人在我这里留宿,伍妈会骂的。」舍不得走的伍嫣朝他扬起一指,「我再听一首就好……」「不行,妳绝对会起不来。」经过几次教训后,他太清楚她一躺下去就起不来的习性了。伍嫣在他想将她拉离软绵绵的床面时,翻过身子,把脸埋进今天他才晒好的被子里,蓬松松的被子闻起来,有阳光的味道,暖洋洋的,就像这屋子主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眼看她还真的赖起床来,拿她没办法的杜宽雅,只好坐至床畔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再试着拉开她手中紧扯住不放的被单。就在这时,伍嫣突然睁开了双眼,好奇地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修长十指,定眼端详了好一阵后,她漾开了笑脸,拉来他的右手将它贴在她的面颊上,同时也顺便再次闭起了双眼。为了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心跳当场漏掉了一拍的杜宽雅,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她的身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小嫣?」「我喜欢你的手。」她像只撒娇的猫儿般,以面颊偎蹭着他的掌心,「感觉好温柔,就像你所弹奏的月光……」突然间沉默不语的他,目光直落在她唇边的那抹笑意上,半晌,他喃喃地低问。「……只有手?」「什么?」她没听清楚他方才说了什么,只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有种令人费解的不快。杜宽雅抬起另一手,为她拨开覆面的发丝,「真的这么喜欢我的手?」「嗯。」「那它可以散步一下吗?」他将她的发丝梳至颈后,让窗外的月光在她的脸庞洒下一层银辉。「散步?」「除了琴键外,它偶尔也会想到不同的地方去走走。」动作轻柔的长指,随着他的话语,徐徐缓缓地走过她那一双好看的柳眉,再以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眼帘,拜访下方那两排长长的眼睫。伍嫣听了不禁笑了出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躺姿后,她松开他受困在她手中的掌心,让他的另一手也能一同加入散步的行程。「它可以继续散步吗?」见她似乎不反对,他的指尖再悄悄画过她的唇缘。她不忘乘机讨价还价,「可以,但它散完步后,你要继续弹琴给我听。」「嗯。」恋恋的指尖,怎么也不想离开她的面上。有如春风般和缓拂过的触感,加速催化了伍嫣的睡意,本就想睡的她,不过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杜宽雅在确定她已睡着后,静静地坐在床畔看了她许久,而后他伸手取来她的一缯发,低首微笑地亲吻着它。睡在楼下的杜婆婆,在准备入睡时,发现通往阁楼的楼梯灯忘了关,在走上去想关上它时,她在杜宽雅的房门前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好笑地看着自备枕头前来投宿的富四海,孤单单地抱着枕头蹲坐在外面发呆。「四海,你不进去睡吗?」怪了,他们三个不是平常都爱挤成一窝鸟巢里的小鸟般一块儿睡的吗?怎么今天晚上落单了一只?「里头好像没空位了……」难得走正门没爬窗过来的富四海,在看过了房里头的情况后、不甘心地撇撇嘴角。杜婆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低首看着他那显得有点落寞的脸庞。「既然这样,要不要下楼来跟婆婆喝杯红茶?今天宽雅放学回来后,他特地为你烤了你最爱吃的饼干喔。」听了她的话后,富四海先是瞧了瞧房里那股恐怕容不下习武那么久以来,杜宽雅头一回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全身骨头与内脏都归不了原位的滋味。在道馆里所有学员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以往鲜少在他们面前尝到败绩的杜宽雅,近来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还是怎么的,今晚在一个闪神下,又再一次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被摔在场地上,且过了好半天都没办法站起来。「宽雅,你……没事吧?」伍贺兰担心地蹲在他身旁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他的实力最近怎么会突然下降了一大截。「没事……」他咬牙站起身退出场内,在他打算离开道馆回家检查一下是否受了伤时,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又不小心笔直地撞上了道馆大门的门框。当他吃痛地抚着额际蹲在场外一角时,再也看不下去的富四海摇了摇头,而后转身走向一旁的休息室。额际传来阵阵刺痛感,令一整晚都在发呆的杜宽雅,总算是清醒了些许。他靠坐在场边的墙上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近来反常不受控制的举止,不要说别人看了会替他担心,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再糟糕不过。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不,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他是怎么了才对,只是他迟迟都不想正面承认而已。这阵子,每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发现,他整个思绪似乎都绕在伍嫣的身上打,而他的两眼,也总是在暗地里跟着伍嫣四处兜转,最糟的是,无论是在白天或夜里、他睁眼或是闭眼时,她也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或是他做白日梦的片刻,而他就是太专注于那份美好的想象与太过陶醉其中,所以才会造成一连串的人为意外……他不禁开始在想,他要是再不快些对自己或是对她采取某些行动,恐怕哪天他会被摔死在这座道场上也说不定。富四海在他又再次张大了眼魂游天外天去时,将特地为他拧来的冰凉湿毛巾贴在他肿得有点离谱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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