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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页(第1页)

织淮两个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霍止的太阳穴顿时突突地疼。他没心思再听郑孝文胡言乱语,扬手将他掼到一边,嫌恶道:“那也要看你说的有没有用才行。”

晋灵微和值班警察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那值班警察见霍止出来后面沉如水,什么也不敢问,识趣地进去押送郑孝文,待他走后,晋灵微低声开口:“他说了吗?”霍止的神情不甚明朗,答得似是而非:“算是吧。”晋灵微没听明白:“什么叫算是吧?”霍止摘下真皮手套丢给晋灵微,语气有些埋怨,仍是将信将疑:“检察院的人真喜欢戴这玩意儿?”晋灵微哪能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无语凝噎半晌,才从兜里掏出一副墨镜扔过去,没好气地说:“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不会在凌晨两点半戴蛤蟆镜就是了。”

织淮位于汜江以北,在省界边缘地带,因为是县级市,发展相对落后。霍止第一次听说织淮还是初三那年,莫云烨离家出走,他欣然相陪,两个半大孩子在街边的报刊亭里买了份地图边走边研究,霍止兴致勃勃,心想去哪儿好呢?渚宁有大哥,去了会挨揍;别的地方又太远,身上的钱好像也不够……霍三少爷正犯愁,莫云烨在一旁看不下去,从他手中拿过钢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去织淮。”他的语气特别坚定,像是蓄谋已久的执念终于得以实现,霍止看着他标记出从汜江到织淮的途径地点,敏锐地问:“你就这么想去织淮?”莫云烨狠狠点头:“嗯。”他看向霍止,眼睛亮晶晶地:“我妈妈,还有我哥哥,都在织淮。”

虽然这次离家出走最后以失败告终,霍止还被他那冷血无情的二哥关了一个月禁闭,但他还是记住了织淮这个名字。谁知后来莫云烨认识了周野迟,在莫家的日子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不再隔三差五地找霍止密谋出走大计。久而久之,霍三少爷就忘了还有织淮这么个地方了。

莫云烨的那辆揽胜曾经短暂地出现在晏司臣失踪当晚的监控画面里,当时确有一名黑衣在车门旁边负手而立,想必郑孝文口中的保镖便是这个人无疑。

切诺基在凌晨两点半的高架桥上畅行无阻,霍止的手臂搭在车窗边沿,猎猎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衬托着郑孝文颠三倒四的描述——不配枪,喜欢用短刀,织淮人,还是ichael的贴身保镖。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可以说是毫无关联,偏偏单拎哪一个出来都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霍止冥思苦想仍然不得其解,实在是无从下手,终于在到家后彻底放弃挣扎。他给蒋东林发了条短信,简单地将平城之行汇报了一下,并且趁着自己头脑还算清醒,原封不动地转达了郑孝文的话,字里行间可谓是事无巨细,唯独没敢提自己主动上门找谢闵这茬。

短信显示已送达,霍止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临睡前不忘去阳台浇了浇吊兰和水仙花。他今天不敢再多吃药,庆幸的是很快就睡着。梦里晏司臣抱着酣睡的狗崽子,像摘了一大团棉花。晏司臣抿着唇,神情有些寡淡,像是在生气。霍止猜他是气自己未经他允许给狗崽子喂牛肉罐头,急急忙忙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听我解释。”板砖见不到晏司臣就不吃也不喝,霍止忙得顾不上,又怕它饿死。晏司臣轻声叹息:“你对这个家一点都不上心。”霍止怔了半晌,点头承认道:“是,我不上心。”他强撑着苦笑:“你不在,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况是照顾家里。”

这个梦做得非常真实,真实到哪怕霍止明知道晏司臣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还是在触碰到晏司臣的那一刹那红了眼眶。他没有质问晏司臣为什么自作主张,也没有埋怨晏司臣不告而别,霍止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男人,他向晏司臣诉了很多苦,短短两天时间,他已然度日如年,霍止无法想象晏司臣是怎样度过了没有他的三年光景。晏司臣自始至终都被霍止抱在怀里,是当初霍止身份被揭穿后和他道歉的姿势,他的眉眼依旧十分温柔,杳如星霜的瞳仁深处蕴含着对霍止一贯的偏爱与纵容,他说:“再等等我,我会回到你身边的。”霍止来不及回答,失重感猝不及防,一霎间思绪轻如片羽,他骤然睁眼,方知是大梦一场。

今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霍止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滚筒洗衣机,板砖没精打采地窝在沙发上,霍止走过去将狗崽子拎起来仔细掂量,再三确定它没有长膘,这才放心地蹭了蹭狗崽子湿糯糯的鼻尖,低笑道:“你可千万要争气。”

手机昨晚被他随手扔到了沙发上,霍止拿起来一看,电量岌岌可危,锁屏上显示未接来电若干,皆是霍止熟记于心的陌生号码,十分钟前甚至还给他发了条短信,霍止还没来得及点开,手机便自动关机了。蒋东林从来没有这么急迫地找过他,霍止给手机充上电后回拨过去,电话刚一接通就挨了蒋东林好一顿骂。霍止自觉将手机拿远,待蒋东林发过火,才不急不忙地辩白道:“手机放客厅了,没听着您打电话。”

蒋东林磨着后槽牙,忍了又忍,才憋出一句:“你要是我亲学生,保不齐哪天就被我打死了。”

“那您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计较了。”霍止笑了笑,言归正传道:“您找我什么事儿?刚才还火烧眉毛似的,现在又不急着说了。”

蒋东林却忽然沉默下来,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直至霍止又问了一遍,才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景宁今早上给我打电话,说郦老找到警局去了。医院那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小五,昨天你郦伯母实在惦记得不行,就让郦老打电话问问。人家老两口对小五都是知根知底的,郦老又是老前辈,没打通小五电话,一下子就猜到小五出事了。这也就罢了——”蒋东林满面愁容,一筹莫展地说:“主要是……你郦伯母怕是要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修完了

ichael同晏司臣摊牌以后,接连两日都不在寺里,说好三天时间考虑,今日便是最后期限。ne被ichael带走了,另有两个生面孔住了进来——许是专门负责盯着晏司臣的——无论晏司臣去哪儿都远远地跟在后头。天气愈渐转凉,晏司臣手臂上的伤恢复得不错,那住持每每给他换药都会和颜悦色地嘀咕几句,晏司臣瞥着旁边那两人俱都无动于衷地木着脸,显然是和他一样,半句也听不懂。

夜里那两人会轮班在他门外守着,直至ichael回来的前一天,晏司臣才确定他们是从小勐拉千里迢迢过来的。他在寺中过得很清闲,从不靠近院门一步,那两人见他不生事,后半夜便有些放松警惕,在门外压着嗓子聊起来。其中一个先是啧了一声,然后说:“耀哥,我看这小子薄得连风刮两下都站不稳,我一个人看着就够了,二叔偏让你也折腾过来,真是小题大做。”那个叫耀哥的像是不太赞成他说的,低低斥道:“你懂个屁。他是咱们的聚宝盆,外国佬和二叔谈好了,只要他答应帮外国佬,今后两年咱们的货就不愁往内陆运了。现在黑白两道都在找他,这要是藏不住,出了什么差池,别说你我,就是二叔也难逃其咎。”

那人格外诧异:“那外国佬在咱们的地盘都已经赚得盆丰钵满,凭这小子还能教他更发达么?”耀哥嗤地一声轻笑,“阿越,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阿越不屑道:“不就是个混官饷的么,有什么了不得的。”耀哥又说了句什么,晏司臣没听清,阿越却大惊:“当真?”耀哥似是默认,片刻无言后,阿越忍不住问:“这种人的骨头,一个比一个硬。你忘了去年咱们抓着的那个……大哥费了多少力气都没撬开她的嘴,最后让弟兄们活生生给玩死了……姑娘家尚且如此,这位资历深,更不容易反水,那外国佬也忒异想天开了。”耀哥不欲多说,只含混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咱们只管将人看好,待他回来交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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