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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第1页)

霍止替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一本正经地说:“这车开着舒服。”

晏司臣坐进去,霍止弯腰把元宵抱起来,揉了揉它的狗爪子确定不脏才塞给晏司臣,元宵在晏司臣腿上蜷成一团,晏司臣垂目看着它,眼尾眉梢便泛出些许温柔的意味。

霍止系好安全带,偏过头来意犹未尽地看了晏司臣一眼,晏司臣恍若未觉,不急不缓地提醒他道:“你还有二十分钟。”

霍止开车无所顾忌,为了赶时间在高架桥上极限超车和旁边的宝马擦了个边儿,车主降下车窗朝他竖中指,霍止是个不能忍的,一路将这辆宝马别到下桥,车主气得破口大骂,扬言记下车牌要找他算账。霍止被激怒,握着方向盘的手愈渐攥紧,晏司臣瞥见他手背上青筋突起,难得劝了一句好话:“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霍止缓缓吐出口气来,也是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说:“我开车还没碰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果然是个少爷,晏司臣暗暗叹气,“你超车才是真不要命,他要是不让你,保准得撞到一起。”

“我一没刮他车,二没挡他路,”霍止忍不住争辩,“你没看着他又是冲我竖中指又是威胁我的,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晏司臣啼笑皆非:“这人的确心胸狭隘,但你横冲直撞也不人道。人家开着几十万的车,万一被你刮了岂能不心疼。”顿了顿又说,“也是因为看你开这样的车才敢那么说,你从前没碰过,是因为你开的不是玛莎拉蒂就是迈巴赫。”

“刮了就刮了呗,重新去喷漆不就完事了么。”霍止不以为然,晏司臣偏过头去看他一眼,语气轻缓教人辨不出喜怒,一字一字却咬得分外清晰:“霍少爷,不是谁都生来就家境优渥。”

谁也没再说话,元宵在晏司臣腿上窝久了,又想去闹霍止,被晏司臣拦了下来。霍止在路边停好车,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到九点,晏司臣将元宵放在仪表台上,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霍止沉默了一路,终于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低声道:“我怕你迟到才这么开车。”

元宵从仪表台上精准地跳进他怀里,晏司臣动作一顿,霍止在身后接着解释:“我平时不会因为开的是迈巴赫就在路上横冲直撞,今天也没有因为开着suv就觉得低人一等。”

晏司臣听出他言语间的低落,只得又坐回来,看着他叹气:“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

“但你一直把我看成是那种人。”霍止打断了他的话。

晏司臣盯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忍心,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抱歉,我不该那么说你。”

副驾驶的车门还半开着,霍止说:“你去上班吧,下午如果不用我接,你就打车回家。”

晏司臣最看不得别人委屈,更何况霍三少爷行事向来张扬,萎靡下来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晏司臣觉得头疼,妥协似的慢慢斟酌措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霍止。”

他秉承着一贯说话的风格,既然要谈就索性挑明。

晏司臣说得很直白:“每个人活的方式都不同,我并不是认为你不好,只是觉得不适合。”

过往这两个月里,霍止被晏司臣拒绝过无数回,可那些都是晏司臣忍无可忍时说的气话,霍止揣着明白装糊涂,依旧我行我素并不当真,但是这一次晏司臣却是冷静果断的,像是要将自己的后路都断得干干净净,他垂着细长眼睫,如同锋薄的蝉翼般割断两人胶着的视线,是完全客观叙述的态度:“你不必为了迎合我而强迫自己,你过得难受,我也不会领情。”

他将这一切都看得极为透彻,仿佛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不是被迫接受这一段单向情感的当事人。

霍止问:“我给你带来了很大负担吗?”

晏司臣摇了摇头,事实上他从未真正在意过。

霍止于是松了口气,“你当然不会认为我不好,因为在你眼里我还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强行理清纷乱的思绪,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里映着晏司臣复杂的表情,他缓缓地说:“但你把我想得太不堪了,晏哥。”

晏司臣怔了一下,霍止的语气听起来无奈极了,“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没想过能离你这么近,这几天做梦都能乐醒。”他似乎不打算解释更多,只是落寞地笑了笑,“你完全不必领情,我过得挺开心的。”

晏司臣最后还是迟到了,而且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刚转职的时候局里拿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极其偶尔的情况下会让他们帮忙写个述职报告之类的。年轻人做事又高效,一个月后局长视察,发现整个科室都在百无聊赖地等着下班,问明缘由后关上门和晏司臣好一阵促膝长谈,也不管晏司臣有何诉求,一律搬出蒋东林说事儿,听得晏司臣脑仁生疼,直言表示您有话就直说。

局长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没事干就安心下班吧,老蒋当初千叮万嘱,不让你劳心费神,你这么天天朝九晚五的,我哪里放心得下。再说了,你手底下的人看着年纪也不大,不能成天在办公室里拘着。”晏司臣不便拂了局长的好意,只能原话转达。下班时间可以弹性化了,上班时间却一直守着,以至于科室里的四个年轻人到齐后发现晏司臣过了九点还没来,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家里有事请假了。

宋景宁支着平板看韩剧,看到煽情处,满桌子摸纸抽,没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她感动得忍不住想落泪,有人贴心地抽了两张纸巾递到她手里,宋景宁吸了吸鼻子,“谢了。”换来一句不客气。

宋景宁后知后觉地仰头望过去,猝不及防地迎上一双狭长凤眼。在眼眶里打转的热泪一骨碌地滚下来,像是被晏司臣活生生吓哭了似的。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晏、晏哥,你怎么来上班了?”她还没从悲天悯人的剧情中抽离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廉润颐一直埋头听着,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听到晏司臣反问:“我不该来?”连忙敛住表情。

宋景宁打了个哆嗦,再哭出来就真成被晏司臣吓的了。晏司臣今天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容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把宋景宁的平板扣下了,煞有其事地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快给晏队道歉。”他说得冠冕堂皇,晏司臣也没深究,撇下一屋子心惊胆战的属下径自进办公室了,连关门的力道都比往常狠了几分。廉润颐长吁一口气,同情地说:“他吃枪药了,你又往枪口上撞。”

宋景宁还手忙脚乱地擦眼泪,配着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喜感,容遥也笑:“怕什么?晏哥心软,你梨花带雨的,他一点辙都没有。”说完就被宋景宁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容遥眼神游弋,讪讪地噤声了。

晏司臣在办公桌前枯坐了半个小时,对着案情分析报告的题头写不出一个字来,他没办法集中精神,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霍止说的话。

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他心软,霍三少爷也学会了放低姿态小心翼翼地试探:“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对吗?晏哥,你不能就这么推开我。”晏司臣看着他俊朗的眉眼,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对着这样一张与心上人如此肖似的脸,他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已经在一望无垠的苦海里游了三个年头,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如今的妥协认命,他做好了溺毙在这片死水里的准备,霍止是他从未考虑过、也绝不会抓住的浮木。

他是如此的冥顽不灵,打定主意要孤独终老,谁也别想救。

回到家,霍止仍旧心烦意乱,干脆回卧室补眠,元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见他上床了便冲他叫,霍止于是又探身将它抱上来。卧室窗帘的遮光效果极好,一人一狗很快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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