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本就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他坐在床沿,抚过她的脸颊,“王府才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触到她了,甚至于要见她一面,都很难。此刻,与她肌肤相触的指尖如同猛然淬了火,一阵热烧轰然泛开,从指尖飞速蔓延至心头。拾九的脸也很热,泛着沉沉的酡红。楚逐的呼吸都沉了下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也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曾真正嫁给他时有多欢喜。人都是贪婪的,我也是。”在他已经接受拾九移情于秦少安之后,忽地告诉他,她与秦少安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就如同在他眼睁睁看着拾九死去,睁眼又见到了拾九一般。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再放手。天意总是给他机会改变一切,他岂能亏待这样的运气。他目光沉沉着凝视着她,似乎要将这一生都看够。一室安静中,拾九忽地嘤咛了一声:“热……”眼睛还未睁开,手已经抚上领口,往外扯开。修长脖颈上骤现一片白皙娇嫩的肌肤,映入楚逐眼中,如同一粒星火抛入纸堆,令他眼底蓦然烧开一片。楚逐定了定心神,察觉出了不对。他回想,那房间中燃着一支香。想来,怕是一支催情香。他和拾九都中了催情香。念及此,楚逐身上反而更是热了起来。欲念已生,便难以回旋。他死死地盯着一无所知的拾九,她在迷香和催情香的双重作用之下,如同一朵娇艳欲滴却毫无防备的花。只是闭着眼睛,娇柔地轻吟“好热”,不断地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似要脱去所有的束缚。这本就是他日思夜想了千百遍的画面。何况,他本就拥有过她,知道那是什么销魂的滋味。他想将她折成千万种形状……“那就更彻底一些吧。”他眼底一片黑沉,如同魔魇一般,“这个奸夫由我来做,如何?”他掐着她的腰,狠狠沉入其中。他知道他完了。但此刻,他很清醒。崩溃拾九是在满身不适中醒来的。还未睁眼,便已觉得不对劲,身体如散架一般四处泛着疼意,周身则被一股久违的熟悉气息所笼罩……在这片刻之中,一丝清明一闪而过,拾九猛地睁开了眼。楚逐正睡在她身侧,似早已醒来,此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曾经很多个日夜,他们也是这样的距离。拾九却霎时如堕冰窟。她仅凭身体的本能反应一把推开了他,连忙坐了起来。她身上仅穿了里面的单衣,外衣散落一地,难以启齿之处传来细细密密的肿痛。楚逐也徐徐坐了起来。拾九脸色惨白,一掌甩了过去。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拾九怒极,颤抖着唇,泛红盈泪的双眼满是恨意。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她好恨!这一刻,她恨不得一剑劈了楚逐!无暇思考本该与秦老夫人一起礼佛的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拾九连忙掀被下床,只想离他再远一点,却在沾地时脚下一软,往前扑去。楚逐自她身后拦腰,将她揽入怀中。“滚!”拾九厉声叫道,反手又是一巴掌,“别碰我!”楚逐硬生生挨了,见她不会再摔倒,遂松开了手。崩溃的情绪堆积到顶峰,拾九理智全失,毫无章法地推他抓他挠他:“我恨你!楚逐我恨你!我恨你!”“我爱你。”爱之一字太重,他从来不说。以前是不屑说,后来是不敢说。此刻,他抓着拾九的手,迎着她憎恨的双目,却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他知道,只会换来她更深的厌恶。在昨晚解开她衣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拾九必定恨他入骨。若没有中催情香,他不会疯狂到那种地步。但是,情欲交缠时,他清楚地知道,不只是药物的催生。更是迷欲与心魔的交织。几分沉沦、几分清醒,他说不清,也不辩白。悔吗?悔。不悔吗?不悔。片刻凝滞之后,拾九讽刺地看着他,一滴泪猝然从眼角滑落,无声沁入衣襟之中。“爱?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那你教我。”“哈哈哈哈——”拾九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掩面大笑,“我会恨你,我只会恨你!你听清楚了没有,我恨你!”楚逐看着哭笑不止的拾九,抬手想为她拭泪。拾九一掌将他挡开,躲向床角,抄起手边的一个枕头,朝楚逐狠狠地扔过去。贫寒农家用的是荞麦枕头,枕头布料早已破旧不堪,被用力一甩,便在砸于楚逐脸上时崩裂开来,里头的荞麦糊了楚逐一脸。她冷冷地看着他:“你好脏,别碰我。”“你恨我吧。我爱你。”楚逐没有去擦,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底蕴着千万种情绪。温柔地补偿前世没有用,痛苦地放她自由没有用,默默地等她回头没有用。通通没有用,他已经无计可施。那就恨吧,总比视而不见好。与其形同陌路,不如爱恨交缠。他们之间,要永远爱恨交缠。“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拾九大喊。本以为楚逐之前做出的那些事已经够疯,没想到他还能发疯至此。拾九攥紧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眼睛暗暗观察着这间屋子。门口离床不远,墙边还竖着一把鱼叉,中间的叉刺又长又尖,一看就是经常使用,肯定锋利无比。那尖刀若是插入心口……而楚逐似乎没听见她的控诉,只是魔怔一般地看着素净床单上的点点红梅:“你没有给他,对吗?你不爱他,你不爱秦少安。”拾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消一瞬便猛地挪开目光。那是她的耻辱,是他昨晚亲自加诸于她的耻辱!他怎么还敢提!“那又如何!我便是不爱他,我也不会爱你!”拾九怒不可遏,浑身颤抖。楚逐充耳不闻,反而哑声道:“与他和离好不好?我不介意成为奸夫。”“你也不介意我成了众人眼中的下贱荡妇!”顿时,关不住的恨意蓬勃而出,拾九猛地掀被下床,朝门口跑去。楚逐以为她要逃,跟在她身后追过去。就在这刹那之间,拾九已经抓上了那根鱼叉,回身便朝已至身后的楚逐狠狠叉去。不偏不倚,正叉在他心口。一时间,血喷涌而出,溅了拾九一脸。她松开握鱼叉的手,不禁后退一步,垂眸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此刻她脸上、手上、身上都是楚逐的血。温热的,黏腻的。鼻尖是浓厚的血腥味。看着楚逐心口处血流如注,拾九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亲手将利器插入他的心口。楚逐喷出一口血,勉力压下喉间腥意。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抬手抓上鱼叉柄,忽地往里用力,竟是让鱼叉刺得更深了三分!拾九眼睛猛地睁大,嘴唇抖动。楚逐死死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要让你成为下贱荡妇的不是我,是你所谓的婆母,是秦少安的亲娘。她在墨萝嫣的指使下设了一个局,安排别的男人毁你清白。”拾九怔住。回想起自己上了秦老夫人的马车便昏睡过去,心中便明白了几分。然而此刻又有何区别呢……她终究被人毁了清白。这人还厚颜无耻地说爱她!楚逐擦去嘴角涌上来的一大口鲜血,对她道:“离开他,他不适合你,将军府也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