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段宁才会变得如此这般,不拿走打火机,发情了宁愿自己熬过去,说那些与以往完全不同份量的自轻自贱的话。
傅轻决把他接回别墅,找最好的医生医治,终于快治好他的后遗症,傅轻决却在看着前段时间刚鲜活起来的段宁又恢复麻木时,觉得和遭受了背叛没什么差别。
“你想报仇,”傅轻决端详了段宁少时,站起身理了理衣摆,说,“知道是谁构陷的你么?你为汤越则的调查做了那么多,想让他替你重启李铎遇刺案,你又知道李铎是为什么而死吗?就凭现在的你,说什么都是白日做梦。”
段宁靠在粗粝的树干上,双眼眨也不眨,却失焦地望着阳光下的半空中,神色冷淡。
若是轮到如今才哀莫大于心死,好像更可笑起来。
傅轻决见他这般的反应,喉结滚了滚,冷着脸说:“既然做不了暖床的了,我身边不养闲人,到下一次联邦议会大选结束之前,你只能为我做事。”
段宁迟钝地看向傅轻决。
他上挑的眼睛里折射出凌厉的光芒,几秒过后,那双眼却还是混沌的,透着些对傅轻决所言的不可思议。
他清瘦的脸颊也没能长得了几天肉,显得蔫蔫的,薄唇抿着,又有股庄严沉静之气。
树下有微风吹过,傅轻决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台阶之上。是替傅岐山出来寻人的管家老齐。
傅轻决回过头,脸上还带着那温和的笑容,他眯了眯眼,对段宁说:“你可以拒绝,军火走私案一旦结案,我只能保证你不会有事,”他有点无赖地看着段宁,好像还很无辜,轻飘飘说,“但汤越则就注定会和上一任侦查委员会主任一样……走向相同的归宿,所以如果你同意,我与汤越则的合作不会中止,而你只能为我所用。”
段宁愣神两秒,闻言撑着草地站了起来,眉头紧蹙的样子透着股紧张和防备。
“别这么看我,段长官,”傅轻决突然伸手一捞,扣着段宁的肩膀往回走,面无表情地说道,“程路安虽然不值一提,但他被推出去,折在汤越则手里,怎么可能白白认栽。”
段宁脚下踉跄,撞在傅轻决身上,撞着骨头了,谁都一阵钝钝的疼。
他咬紧牙关,平静出声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傅轻决说:“在叔父面前陪我演戏,也是你自保的必要手段,就是你现在该做的,还不明白吗?”
段宁看了眼傅轻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在玩什么花样。
他身体僵硬地靠在傅轻决身旁,一时间神色复杂,一口气要送不松,难以落地。
傅氏旧宅的二楼,紧闭的那扇房门里,傅准面对着阳台,正闭目养神般一动不动地坐着,但从他紧绷的嘴角和下颚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极差,在克制忍耐着什么。
程舟在浴室里换了衣服出来。
是更符合家宴要求的衣服,至少能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显示出他的得体大方,光鲜亮丽。
尽管他没什么心情——与他这位喜怒难猜、阴沉冷漠的名义上的丈夫无关,这么几个月下来,他已经习惯了——更多的是为了哥哥程路安的事。
程舟看着傅准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手里拿着傅准的衣衫和西裤,很慢地走了过去。
家里佣人不少,但傅准从来不让其他人为他做这些事。想来很好理解,对一个身居高位、心思深沉又年逾三十的Alpha来说,他拥有着那么多他人无法企及的力量,却连换条裤子都要佣人帮忙,是种怎样的屈辱。
程舟搬进傅准的房间后,很多事也不被允许去做,但必要的擦洗、翻身和一些日常照料,都成了程舟需要学习并尽快做好的工作。
程舟把衣服放在傅准旁边的沙发上,动作小心翼翼,他眼圈还泛着红,呼吸时轻轻抽气,刚蹲下身去。
“程舟,”傅准叫了他的名字,“你很期待今天的家宴,是不是。”
只有等到今天家宴才能见到程路安,他当然想快点下楼,问清楚到底有没有事。
这段时间,在这栋典雅奢华的房子里,整个傅家上上下下对他哥哥的事都缄口不言,如果不是程舟无意间在他从不会看的政报里看见了新闻,也许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傅准并不喜欢程舟,连当初的订婚宴都没来,而他家境平凡,甚至在傅准眼里就是寒酸,这场婚姻来自于程路安的苦心钻营和傅岐山的首肯,傅准会娶他,不过是迫不得已。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却如同陌生人。傅准从来没碰过程舟。
现在程路安出了事,傅准估计只希望他早死。
“你不会愿意救我哥哥一命,对吗?”
程舟仰头问道。
傅准睁开了眼,垂眼看向他,说:“他现在还活着。”
程舟的心往下沉着,意识到自己问得突兀又可笑,顺应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