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隔着电话线,给好朋友陆斯怡煲电话粥。“恭喜呀。”温氏千金的名号悬在头上,早有无数追求者趋之若鹜。偏偏小公主虽然娇纵,却从没给任何一位男生机会,恋爱史上仍旧一片空白。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八岁,追她的人更是枚不胜举。“鹿鹿,你说,如果要追一个人,要用什么办法比较好?”她洗了澡,换了身蕾丝的睡裙,一会不知所措,对着卧室的星空顶发呆。一会又内心烦躁不安,扶着花梨木的走廊扶手,在空旷的别墅里来回踱步,感觉自己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种感觉。这栋别墅是温良明买给她,给她单独居住,生怕她在学校的宿舍过得不舒心。温家小公主在别墅里打转,不知道如何引他上钩。他看起来与众不同,和遇到温润如玉的公子做派完全不同。但正是那种动荡的危险,才是令她着迷的根源所在。她从来没接触过那些远在大洋彼岸却半斤八两的陆斯怡给她出馊主意。“那还不简单,投其所好呗。”“让我想想他看起来喜欢钢琴,但又好像不那么喜欢钢琴。”温禧凝神思考。“喜欢?又不喜欢?温禧,你别在这给我打哑谜了。”“哎呀,反正还挺复杂的。”她看见时祺演奏钢琴时眼中迷恋的神色,于是暗自发誓,希望这样缱绻的眼神也能出现在自己身上。温禧感觉自己说的不太清楚,索性放弃挣扎。她戏“我不会教。”围读剧本的间隙,温禧仍缠着他。彼时时祺头也不抬,正在一心二用。他一边平静地应付她的问题,一边飞速地翻阅白纸黑字的剧本,长指在书页间掀动,卷起微凉的风。“干嘛这么小气。”少女托腮,一瞬不瞬地瞧他。她以为是时祺故意藏着本事,深藏不露,不肯教她。这是对学琴最大的误解。“我就问一句,每天练琴八个小时,每首练习曲一百遍,坚持一百天,你可以做到吗?”时祺认真地回答问题。严苛的要求让少女望而却步。但时祺没有说谎,所有的乐器都是通理,望有所成,勤学苦练是最基本的条件。“可是我只是想学一点儿皮毛,你能不能”“等等。”他掀起眼皮,将食指放在唇间,轻扫了温禧一眼。“让我安静地读一下剧本。”时祺需要专注的环境。“自己读剧本多没意思啊,我找你就是来请教的。”经他提醒,温禧像是想起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因为涉及音乐主题,吴荻为了严谨,反复地打磨剧本的言语,后期又理所应当被添加上许多复杂的音乐术语。那些专业名词像湿漉漉的鱼,从温禧的脑海里光滑地游过去,只象征性地留下几个气泡。让她叫苦连天。“我不了解这些音乐术语,所以才来问你。”她抖一抖手中或圈或点的纸,哗哗作响,暗示自己已尽了十分的努力。“不过时祺,我会弹钢琴,我是有基础的,不难教。”温禧话锋一转。片场的现场也有一架钢琴,是剧组为完成表演借来的电子钢琴。电子钢琴跟真正的钢琴相去甚远,击键时没有力度,声音机械。温禧飞快地坐上琴凳,按儿时的记忆按图索骥,虽有纤纤玉指,却软得像八爪鱼,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慢速蠕动,将一首儿歌张牙舞抓地爬完。听在时祺耳里,好像一场连天漫地的折磨。偏偏她不自觉,志在必得,好似自己已是钢琴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时祺叹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手型不对,节奏不对,击键方式也不对。”他让噪音制造者从琴凳上下来,自己在琴键上做了示范,用最直观的形式展示两人的差距。时祺每次落指,音色刚劲有力,即使耳不能闻,光看轻盈的手指,就是一场视觉盛宴。果真术业有专攻。“像是这样。”“属七和弦,减七和弦,明白了吗?“温禧懵懵懂懂地点头。他鬼使神差地,索性坐下来开始教学,将音名与唱名从头到尾与她讲解一遍。温禧学得很快。时祺想起上次她在体育馆后台敏锐的听力,若有所思。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欲信手随便敲几个键。“你说说看,我刚刚弹的是什么音。”思前想后,他故意一次性按了三个音,仔细观察她是否知难而退。“你有绝对音感,或许可以去试试调律。”时祺与她盖棺定论,衷心希望能将她从学琴的道路上劝退,因而指了另一个方向。。“你说调律,什么是调律?”温禧对术语很陌生。“钢琴是一台精细复杂的机械品,制造后会因为使用频率的增加,产生不少问题,对音色和音量都有影响,就跟上次体育馆后台的钢琴一样。”“一架钢琴至少有八千个零件,所以需要调律师经常进行调整。要提高乐曲的完整度,调律师与钢琴演奏者缺一不可。”“当然,调律师的工作跟钢琴演奏者相比,一点都不轻松。”时祺担心她再次心血来潮,特地着重提示。“意思是钢琴演奏者离不开调律师的吗?”她灵敏地捕捉到时祺话里自己想听的部分,眉开眼笑。“那我愿意去试试看。”-在温禧下定决心学调律之前,却出现一个小插曲拖慢她的脚步。吴荻因为拉赞助的事已经苦恼了很长时间,上次为了在新生晚会上筹备最好的服装,已将曾经的资金都消耗殆尽。温禧看见吴荻面对摄像机一脸苦闷的模样,便去问怎么回事。聊来聊去,最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进了温禧在观澜庭的别墅。“哇,温禧,你从哪里找到这么厉害的摄影基地?”“这里应该很贵吧。”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在南江,有少数别墅深受独立摄影师欢迎,或买或租,改造成拍摄基地,储存大量的拍摄服装。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这一种可能。她提前让黎叔准备了剧组的服装,将闲置的客房变成了临时的衣帽间。层层叠叠的衣架,让常年在剧组打杂的年轻人也眼花缭乱。“没有,这里是我家。”小公主笑意盈盈,众人瞠目结舌。吴荻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歪打正着,就抱到资本的大腿,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大手一挥,便弥补上剧组所有的服装空缺。甚至给路人甲乙丙丁选的配饰都不粗制滥造,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剧组的服装都拉到了最高配置。“你也去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喜欢的。”欢欣的气氛里,唯有时祺抱臂,沉默地站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