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红着眼睛,手上的力道仍然没有松开半分。
玉无阶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要是不想救他,尽管动手,我敢说,整个大禹没有比我医术更高明的人,我死了,他才是真正的瞎了,再没有人能治好他的眼睛。”
长安一怔,手上忽然一松,同时,身后传来男人虚弱的声音。
“长安,住手。”
虞弄舟靠在枕头上,眼睛轻轻闭着,他面无血色,因为看不见,头微微偏着,似乎在靠听觉分辨当下的境况。
姬珧在门口处站了一会儿,细细端详着他那副模样。
没有愤怒,没有难过,像是一个没有感情带着面具的纸人一样,除了面色惨白,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姬珧想起自己那时,好像也是这样。
她被灌下毒药后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作暗无天日的黑色。
但她又不能让他看到她的笑话。
于是她拼尽全力,努力做一个若无其事的瞎子。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这种不肯低头的自尊和坚持挺愚蠢的,不管她装得如何像,把自己伪造成一个多么铁石心肠的人,在外人看来,输就是输,惨就是慘,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没有任何改变。
她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
他现在心中又如何想呢?也在强装镇定吗?姬珧满心的好奇。
肩上忽然落下一层温暖,姬珧偏头,视线落在肩膀的那只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传出的劲道似乎在小心翼翼地为她带来力量,再向上看,她便看到他那张隐隐担忧的脸。
姬珧心头好像被刺了一下。
她急忙转头抬脚走进去,将宣承弈抛在身后,后面的人掌心一空,手臂僵硬地悬在那里,眼底深处有一丝心疼和失落。
他越发确信自己心中的猜测。
或许就像他所想的那样,脱口而出的十九,变得冷硬的心肠,致盲的毒药,都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于她心底最根深蒂固的记忆。
姬珧走进去,屋里的人便都朝她看过来,除了虞弄舟。
长安已经放开玉无阶,默默地走回到床边,姬珧跟玉无阶对视一眼,便向着虞弄舟走过去,最后在他身旁坐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阿舟。”她喊他。
虞弄舟好像知道是她走了过来,听见她唤他,脸上也无惊讶,只是伸出手,在身前摸索着,似是在寻找她的方向。
姬珧覆上他手背:“我在这。”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虞弄舟的手颤了颤,他终于缓缓睁开眼,可是仍旧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