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方雪雯演起来很传神,她的眼帘微垂,眉头却双蹙上挑,鼻翼张开鼻孔抽气,双唇闭拢,嘴角下撇,上下唇下嘴角相随微动……
对对对,这样的眼神,就是伯邑考的眼神!
“你瞧,你们的伯邑考真是好学生……”自打江浔进入小百花,何赛飞的眼睛就没有离开他,她看看自已的手表,“伱们看,都快一点了,该吃饭了,怎么能让客人饿着肚子……”
中午的饭,江浔坚持在小百花食堂里吃。
美景,美色,美酒,他都不想回上海了,也不想回北平了……
北平有什么好,整天闻着何冰的臭脚丫子子,听胡军打酣睡,一个礼拜四个小品都能把人逼疯,哪赶得上现在的满目春色,莺莺燕燕!
下午,尹师还是没有回来。
茅威涛就自作主张让江浔与大家搭一下戏,戏曲,不能光练不唱啊,“赛飞。”
她看得出来,整个上午,何赛飞的眼神就没有离开江浔。
“这就要搭戏啊……”何赛飞的声音里有种难得的清脆,她看着江浔,突然捂着嘴就笑了,“我还要去洗头,不过,就搭一段……哪一段?”
“十八相送吧。”茅威涛看着江浔,见他丝毫不怯场,嗯,中戏的学生人艺的演员,帝都来人,真的是见过世面的。
十八相送,是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经典片断。
“梁兄——”何赛飞又是一笑,接着不知怎么着,却又笑不可遏,练功房里立时响起一串清脆的音符。
我有这么好笑么?
江浔也不扭捏,运用着茅威涛教的程式,这段程式,台步,指法,神韵,他都是仔细琢磨过的。
“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弟兄二人出门来,门前喜鹊成双对。从来喜鹊报喜讯,恭喜贤弟一路平安把家归。”江浔马上接了过去。
何赛飞待要再开口时,她又是忍不住笑开了,“不行了,不行了,茅茅,他的唱腔,台步,……我可不陪他了,我还要洗头呢,你们让阿英来吧……”
说是要洗头,可是仍是笑着站在一边,不忍离去。
“阿英。”茅威涛又把何英推到前面,何英是上过去年的春晚的,也算五朵金花里知名度最高的一位。
毕竟现在,红楼梦刚拍完没有上映,陶慧敏也不为全国观众所知,大家触电的机会都不多。
“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她唱完,一甩袖子也走了。
“哎,你倒是别走啊,还没唱完呢。”茅威涛忙挽留道,她只道是何赛飞和何英因为江浔是初学者,不屑与他对戏,可是人家远来是客,还有尹师嘱托。
其实她自己也看出了,江浔的唱腔还在新学阶段,但是一双眼睛……
“他啊,”何赛飞一手拿起脸盆一手拿着毛巾,“他的眼神……慧敏,慧敏……”
陶慧敏此时还是五女拜寿中的五妹,名气显然不如几位金花姐姐。
相对于何赛飞的大方,陶慧敏优雅娴静,身上有种古典美,她并没有说话,看了江浔一眼,却把头别转过去。
“慧敏你怎么了?”茅威涛很怕这个温柔的小妹也不屑于江浔搭戏。
陶慧敏脸色却红了,她没有回答茅威涛,却在回避江浔的眼睛,好象他一眼就能看透她的性格精神,勾走她的魂魄。
“没事儿,开始吧,”陶慧敏到底是不敢看江浔,待到江浔起腔,她才接到,“眼前还有一口井,不知道井水有多深?”
“井水深浅不关紧,你我赶路最要紧。”
“你看这井底两个影,一男一女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