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柚李没忍住叹了口气:这就是年轻客户留存率更高的原因,像吴老板这种狗大户,虽然给钱阔绰,但人生经历也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看出点违法勾当,弄得大家都很尴尬,换一个二十啷当的青年人,黑历史顶天也不过是毕业论文学术造假、挖兄弟墙角、睡女友闺蜜之类的烂事,被翻出来也不至于像今天似的彻底撕破脸……
把客户送进监狱可就收不到咨询费了。
感慨了一通,柚李脱下仙风道骨的汉服,换上休闲服,出门了。
出公寓走一百米,坐上公交,两站后转地铁再坐三站,就到了医院,柚李挂的复诊号,叫号很快。
主治医生姚主任跟她已经很熟悉了,没多客套,直接问她上次开的新药吃着如何,睡眠情况和精神衰弱有没有好转。
柚李如实答了,又说:“但幻听还是一样。”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铁丝笔筒上,凹进去一小块的老笔筒口齿模糊地抱怨着病人把它摔在地上的暴力行径,她又仔细观察了姚主任的脸和手,万幸没有伤痕。
“你的幻听也是老大难问题了,你自己都差不多习惯了,咱们还是优先解决精神衰弱和失眠的问题。”姚主任建议,“既然上次的药吃着不错,我就继续给你开一个疗程,再吃看看。”
沟通完治疗方案,姚主任略一犹豫,还是说:“如果经济允许,还是住院一段时间,好吗?”
柚李诚心诚意地感谢了姚主任的建议,遗憾表示自己还是没攒够钱。
毕竟年轻客户给钱少,狗大户被她送进去的概率高,春半仙名气虽大,挣的却并不多。
从地铁站出来,柚李没有去坐公交,而是沿着滨河步道慢慢往家走,秋天傍晚的温度刚好,流水、绿植和微风令柚李心情平静而舒畅,路边那些碎碎念的杨柳、石桌长椅,都显得没那么烦人了。
柚李的精神病有些年头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村里老长凳坐上去时,除了咯吱作响,还有老气横秋的“楔子掉了,要散架”的说话声;村头的大榕树,时常念叨“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二爷爷家那条油光锃亮的长条竹片,也会嘀嘀咕咕“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确定周围大人小孩都听不到这些奇怪的说话声后,柚李不再向其他人提起,直到上了中学,才借电脑课短暂的自由上网时间上网查找资料,最终确认自己患上了幻听症。
区区精神病,不足挂齿。
十二岁的柚李淡然地关闭了网页。
作为一个亲妈早逝亲爹不知所踪吃村里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柚李十分务实,看病是要花钱的,她不能给资助她读书的乡亲们增添压力,反正只是幻听,既不影响她上学,也不会发疯伤人,那就暂且搁置。
毕业开玄学工作室攒了点钱后,柚李毫不犹豫地到精神科挂号,积极配合治疗,堪称模范病患。
公寓近在眼前,红灯转绿,她踏上人行道,石火电光间,一辆面包车冲出——
强烈的冲击令柚李眼前白光乍现。
出车祸是什么感觉?
柚李:谢邀,人在空中,还没落地。
失重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眼前一片斑斓模糊的色块,柚李感觉自己似乎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