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腾敛着眉,深邃的眼窝投着一圈阴影,眼底变得更暗,浮现复杂的情绪。
李锦程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进退两难的纠结,以及无法言喻的悔意。
柏腾在后悔,究竟后悔什么,他不知道。
“李锦程。”
柏腾再次叫他,比先前那声语气轻了些,带着妥协的意味。
他从长椅起身,高大的身躯遮着路灯的光,投下的影子遮住李锦程。
柏腾低眼看着李锦程,“你酒醒了,我送你回家。”
犹如细小粉末堆积在喉咙,被水浸湿凝结成块,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哽得李锦程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知道,这是柏腾在给予他警告。
不说,就等于没有越过这条红线,他们还是像从前那样。
如果他执意打破现状,那么他和柏腾,再也回不到过去。
李锦程眼眶酸胀,低下头,重重地点头,温热的泪破碎在石砖缝中间。
柏腾下意识伸手去拭李锦程的脸,终究没有,收回了手。移开视线,低声道:“走吧。”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李锦程却觉得无比漫长。
黑色的卡宴像无数次那样,又停在牵手楼下。
一声响声,车门的锁打开,昭示着李锦程该走了。
李锦程的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从后视镜去看柏腾。而柏腾除了微微皱着的眉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他手心冒了汗,正考虑说些什么。
柏腾拿过烟盒,低头叼着点上火。抽了一口,夹着香烟的手探出车窗外,抬头与后视镜里的李锦程对视。
他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语气柔和了些:“过几天是成钰的生日,要来玩吗?”
李锦程一怔,慢慢地点了点头。
柏腾“嗯”了一声,吐了口烟,“回家吧,生日会上见。”
最终话还是没说出口,李锦程解开安全带迈下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车里。
柏腾没走,抽着那支未燃尽的烟。
李锦程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走向单元楼。
这时,柏腾又叫了声“小锦程”。
李锦程陡然停下,帆布鞋底磨在石砖路上发出刺耳一声。他回头看向柏腾,“柏叔叔?”
柏腾笑了下,只是说:“做个好梦。”
李锦程点点头,“柏叔叔,也是。”
他又看了柏腾一眼,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而李锦程不知道,柏腾叫住他其实是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