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专断专行,回京寻仇,那样大胆的很大原因是她不怕死,无忧无虑,亦无所怕惧。可现在,诊出喜脉,她的肚子里有了小十九,有了她与白风信的孩儿,一颗心顿时软得一塌懵懂。她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死,怎能让小十九跟着她一起涉险?这不是母亲所为。
既云云,先让那些贱人再蹦达蹦达吧。
双眼微微一眯,她终是仰面,迎上了甲一黑沉沉的眼珠,厉色问。
甲一的声音平淡无波,她却猛地一震。
寅时了,天将近亮了。
也即是说,她务必即刻做出决意。
按她先前的预谋,官船一到莱州船埠,白绵泽或魏峥派来的人,就会在那边等候。她因了夜间遇袭之事,身材不适,昏迷无力,而夏廷德刺杀她,纵火烧船,杀冠军侯和菁华郡主灭口,这些事,也会一并传入白绵泽的耳朵。如许一来,不但冠军侯护佑有功,夏廷德也必将挨一记闷棍。就算白绵泽还要用他,临时不会要他的命,至少也会对他和夏问秋心生心病,撸了他的兵权是早晚的事。如许她入宫,会安全许多。
可现在……
想到她自己亲手放开的地势,她突地惊慌起来。不能再等,再晚一点,官船到了莱州,恐怕她想从局中抽身,也来不足了。
一念至此,她腾地坐了起来。
“走,找大牛哥,给我们换一艘船。”
甲一手臂微僵,垂头看她,“摒弃了?”
“是,甲领导,我摒弃了,我不能带着小十九冒险,再如何,我也要先顾着他安全。”沈灵抚着小腹,眼珠暗了暗,想到离天亮也就一个时候了,跳下床去,碰了碰沈越的肩膀。
与沈灵想的一样,陈大牛并未熟睡。她在客舱里见到他的时候,他刚从杂物舱过来,大约审判完了夜袭的“海盗”,他黑着一张脸,样子极是难看。
“楚七,你找俺有事?”
沈灵抿了抿唇,压制发孔殷的心情,慢腾腾地坐在圆杌上,微微一笑。
“大牛哥,晓得是什么人做的?”
听她发问,陈大牛黑着脸哼了哼,“俺就晓得没这般简略。这些不是什么狗屁的海盗,你没想到吧,他们是永宁府江志行的人。”
“江志行?”沈灵蹙眉。
“楚七你不晓得这此中关系,江志行早些年跟俺一样,都在晋王麾下干事。可那小子没啥真本领,为人却狡猾多端,殿下并不看好他。后来也不晓得咋的,那厮调离了,竟是擢升了千户。俺想,十有八九是攀上了魏国公,这才得了提拔。”
如许的结果,沈灵天然不料外。
只是她知夏廷德老奸巨猾,即使敢所行无忌的用江志行的人,恐怕早就想好了退路,大约说,如果摒弃他这颗弃子。不是他自己干的事,有了夏问秋在中心调停,在这节骨眼上,只怕白绵泽虽有质疑,也未必会动他。
这件事,目前她不想思量。
看着陈大牛肝火冲冲的脸,她微微一笑。
“大牛哥,你不要这般生气,只需照实上报朝廷,他们要如哪里分和调查,那也是无法干涉的了。只是,经由今晚的事,我想好了,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再带累你。”
“瞧你说的,什么连不带累的?”
“大牛哥,能不能繁难你,给我一艘船,我想即刻离开。”
陈大牛受惊地瞪着一双眼,没回过神来,“那哪成?楚七,这大夜晚的,你一个姑娘家,俺怎能让你这般拜别?不行不行,太凶险。万一夏廷德那老狗不断念……”